萧帘雨醒来时,胸腔里的跳动仍旧激烈。
梦里的场景如此清晰,少女的温暖馨香靠近,轻点之后又转瞬离去。
在青楼从小到大,他或是偶然或是被迫见过许多暧昧甚至香艳的场景。他早已冷眼无视,在他看来,欲望是肮脏的,是关于权利的,是包裹着美酒佳肴的压迫。
而主动靠近他释放善意的,更大多怀抱着这样的目的。
他小时候有一次实在饿得不行,跑到前院去了,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用糕点诱他过来,结果一靠近便被抓住往房间里拖,他狠狠挠向男子的眼睛,才得以逃脱。当然,换来李瑾的责罚和又一笔记账。
他憎恶别人的触碰。
可是在梦里,少女的眸子凝着羞怯,温和,甚至还有一丝悲悯。她靠近时,全身在被灼烧,在少女离去后还似饿犬一般,四处嗅闻,想要留下哪怕一丝气味。
萧帘雨握紧手又松开,深吸一口气后翻身下床,抱着被子走向院里的水井。
玉芙来邀沈畔去灵岩寺上香时,她正坐在屠宰房前院无聊得晒太阳。一听要出门游玩,立刻拍手应答。
“灵岩寺坐落在灵岩山深处,是我们巴郡香火最旺,求事最灵的地方。”山里积雪深,好在香客众多,台阶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过年怎也得给来年上柱香,添些香油钱才好呢。”玉芙一路拉着沈畔碎碎念念,一会儿说自己排的舞,一会儿说当上花魁后要怎么在碧琴面前耀武扬威。
不一会儿,便行至寺庙前。
灵岩寺是在西南一带也排得上名的寺庙,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青山翠林间伸出飞檐斗拱,山即是寺,寺即是山,浑然天成。
和清幽宁静的氛围不同,此处的佛像壁画均是镀金身,贴金箔,庄严富丽,都是这一带的显赫人家出资修建的。因此,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要上香祈福,无论是祈福消灾还是求子求姻缘,都要沐浴更衣,依山上行来这灵岩寺。
过年正是祈福的时候,无论是领香捐钱还是排斋饭,全都挤满了人。
玉芙不小心撞到一名女子,急忙道歉。
那女子一抬头,却认出了玉芙,露出一副看见什么脏东西般的表情,捂鼻躲开。
玉芙见她这幅表情,也有些生气:“这位姑娘,我与你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你是什么人自己清楚,哪里配和我有什么过节。”那女子嗤笑一声。
玉芙看着她,终于有些印象了。这是绸缎铺儿子的订婚对象,绸缎铺的儿子有一阵子常来看她跳舞,出手小气还老动手动脚,她原本就不放在眼里,有印象就是因为这女子闹上了门,哭天抢地,最后两个人都被小厮架了出去。
看她手里拿的红绸,想来是要去挂月老树的,应当是马上要完婚,来祈祷婚姻顺心的,这节骨眼碰到她,确实添堵。
玉芙克制住脾气,不再同她争论,拉着沈畔便要离开。
谁知那女子大声说:“寺庙这种庄重的地方,是青楼女子这样不三不四的人能来的吗?”
“她们来这儿,怕是玷污了佛祖吧!灵岩寺的僧人在哪?还不来替我们普通香客主持公道?”
周围一圈人的表情开始变得异样,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