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馆?”
崔岷微微皱眉。
他知道这个医馆。
当初点陆曈进春试红榜第一时,他就已让人打听过陆曈的底细。
陆曈是苏南人,从外地来盛京投奔亲眷,不知为何流落西街,因有一点医术,遂在西街坐馆。
仁心医馆是个破落医馆,东家杜长卿是个纨绔,因陆曈的出现,小医馆起死回生。这医馆里除了杜长卿外,还有一个伙计和陆曈的丫鬟,陆曈进了翰林医官院后,医馆又招了个坐馆的平人老大夫。
一群杂草,乌合之众。
偏偏得裴云暎和纪珣另眼相待。
崔岷冷笑一声。
平人在皇城生存,总要寻一座靠山,对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攀高枝更容易的了。
陆曈很聪明,所以在纪珣和裴云暎之间游走,将两位天之骄子耍得团团转。
但她又很愚蠢,否则也就不会当着众医官的面,不知死活地举告自己偷窃药方罪名。
空了的药碗拿在手上,碗壁有浅浅汤药痕迹,干涸附在白瓷上,如洗不掉的污瑕。
崔岷低头望着,目色闪过一丝轻蔑。
他是对裴云暎和纪珣有所忌惮,但,如今戚玉台的癫疾,反而成了他的保命符,就算为了戚玉台,戚太师也不会让他出事。
打狗也要看主人,陆曈背后有人,他又何尝不是?
各凭所仗而已。
他与陆曈,都是权贵的玩物,一条狗罢了。
正想着,冷不丁右眼皮跳了一下。
崔岷伸手,按住眼皮。
这几日,隔三差五他眼皮都会跳几下,崔岷总觉不安,好似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他摇头,正要甩掉这莫名荒诞的错觉,忽然间,夜色里,有人脚步声匆匆响起。
门房的小厮提着灯小跑到书房门前,跪伏在地:“老爷,太师府来人了!”
崔岷一怔。
心中不祥预感越发浓重,他起身,死死盯着面前人:“发生何事?”
小厮抬起头,焦急开口。
“说是戚家公子服过汤药,夜里醒转,晚间又开始发病了!”
崔岷一怔,不觉手一松。
“砰——”
粉碎声在夜里分外刺耳。
瓷白药碗落在地上,残留汤汁与雪白瓷片混在一处,灯色下模糊看不清楚。
而他脸色比碎掉的瓷片更白。
他喃喃:“你说什么?”
……
深夜的太师府,嘈杂更甚白日。
院中不时响起人匆匆脚步声,院中昏昧风灯下,有人压抑的低吼和器物摔碎的声音隐隐从窗缝中飘来,其中夹杂细细哭声与厉嚎,暗夜里显出几分可怖。
屋子里,戚清面沉如水。
戚玉台被两个仆从按着,发丝蓬乱,满眼血丝,正奋力挣扎,试图挣脱身侧人的桎梏,手足乱挠,称有人逼害自己。
“……白日时还好好的,黄昏时服了药,上了榻,晚间就不对劲起来。”婢女低着头,正对匆匆赶来的崔岷解释。
崔岷瞧着戚玉台情状,一颗心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