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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狂潮（第2页）

轰！

轰！

轰！

如同擂鼓般的沉闷响声在这片海滩边响彻着，每一记重拳都会让大坝更松动几分，而大坝中央的柱状曲线也是越发地凸出，逐渐形成了一线能够看到对面海岸蓝天的巨大断层。

而巨人那双蓝灰色的双手，则抓住了这竖状断层的边沿两侧，双臂肌肉骤然鼓起，手指弓曲蠕动，狠狠地发力间，大坝的石坡进居然发出了吱嘎的崩裂声，加速开裂，呈v自状向着内侧倾倒！

“大坝要破了……”就像是被撕碎的天幕一般，沐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闪而过的呆然之色。

在崩断的裂缝中，居然那巨大的眼球和没有鼻梁骨的马蹄状鼻孔浮现而出，乌云压岛般的窒息感让沐风的大脑在刹那间变成了空白！

“跑……吧！”沐风深深吸了口气，他咬着牙，牵了瘫软在地上的女孩的手，带着一瘸一拐的女孩回身向着内岛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的大坝在不断地崩裂着，飞舞的砖块、漫天的沙尘、震天的嘶吼、还有那挥舞的重臂和高拳，接连不断地崩裂声陆陆续续地刺入了沐风的耳中。

在跑出了数百米的距离后，沐风终于找到了距离大坝最近的通往洛子峰南麓的山脊，那片位于山坡上的葱茏蓊郁森林是他每次来海边拾荒时的必经之地。

老鹰嘴，巉岩怪石，云杉林中刺窝丛生，山脊的陡坡上，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通向山顶，崎岖逶迤、落叶遍布的道上长满了尺把深的茅草，十多米外全被树枝杂草挡住，密密匝匝，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光景。

沐风跑到了云杉林尽头的岩檐前，但是女孩的动作却比他还要利索，她快步地上前，抓住了几条挂在岩檐上的藤蔓，然后就开始顺着极陡的石壁向下攀爬。

“你熟悉这个地方？”沐风惊奇地道。

女孩擦着耳垂下的汗珠，急促地道：

“以前和姐姐测绘的时候来过……”

“你不回营地吗？”沐风好奇地问道，“我是说……驻海军营？”

女孩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有些无奈地道：

“我未经允许开枪了，如果纪检委查到，我就是军犯……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沐风有些无法理解女孩的逻辑。

“可是……你那不是为了攻击巨人，保命吗？”

女孩摇了摇头，语气低弱疲倦地道：

“在军队里，不管什么理由，擅自开枪就是军犯。下场并不会比被巨人吃掉好。”

“为什么？”沐风的心中升起了无名之火，“难道人的性命还不如子弹吗？”

女孩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她把藤条箍在了纤细的腰肢上，然后双腿蹬着崖壁，开始一步一步踩着巉岩下爬，她轻轻地道：

“这就是规则。联合政1府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在那些掌权的人眼里，子弹有编号，我们有代号，我们跟子弹一样，都是工具而已，只是用途不同。”

沐风也在自己的身上缠绕着藤条，一寸一寸地把自己往下放。女孩的经历让沐风唏嘘感慨，沐风感到这个特立独行、行动力极强的女孩虽然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但是她的内心却已经堪比饱经风霜的更年长者。

“那你以后打算以后怎么办？”沐风担心地问道。“你想……回家吗？”

女孩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秒，深深吸了口气，忍住了发红的眼角的泪花，然后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家。我和我姐姐都是孤儿，是前营长在难民营里把我们捡回去收留的，五年前，他去难民区执法时，被一个暴民用铁棍打中了头盖骨，脑壳碎裂，后来没抢救回来。”

沐风沉默了。

没有人想到，这个面容稚嫩的女孩，在这个年纪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霜雨雪。

“不管怎么样，先去通知洛子镇上的居民快点逃到高地上去吧……”女孩幽幽地说。“过了云杉林，再翻过了这个山坡，就是洛子镇的边境了……”

沐风跟随着女孩的步伐一寸一寸往下爬，就在女孩爬到了半路时，女孩蹬在巉岩上的军靴突然停住了，而她的一双美目，也是骤然睁圆。

一阵不自然的抽噎声突然在女孩的喉间响起，沐风以为女孩是因为受到高空的寒风刺激而打了个嗝，但是当他的视线跟随着女孩往下走，落在了坡崖下方的山坳盆地中的洛子镇上时，他的双手也是突然间僵冻住了。

草间的一个虫突然发出了一阵鸣叫，那细长的颤抖的鸣叫声令得那散开在崖边上的草叶也跟随着颤抖着，滚落晶莹剔透的露珠。

太阳开始隐藏到阴云的后面，簇合的群山衬托着天空划出了鲜明的轮廓，雄劲地呈露着峥嵘的山头，随着太阳被浓云遮挡，山和云的巨影渐渐从海上蔓延过来，遮挡了下方那在山坳向阳面上的洛子镇。

而在那如同草垛般十几户、几十户紧紧密挨着的矮房顶上，正有一道又一道的烟柱袅袅升起，靠近镇子东南边缘的不少区域更是冒起了好大一片红光，忽闪忽闪的，似乎是炼油厂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

而在鳞次栉比的房屋间，在那乳白色的轻烟里，沐风看到了一道又一道巨大的灰影，正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挤密的青石板街上驼驼而行。

惨叫声、救命声、啼哭声、咒骂声、打砸声、呐喊声……所有沐风这辈子听过或者从来未曾听过的凄惨声音交杂在了一起，在那往来穿梭的数百只灰色巨人的沉闷脚步声中渐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