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谢陟厘有胆的话,应该会把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只当医女。
——其它什么也不想当。
——包括当大夫!
——去他的医书,她一个字也不想背!
但她的胆子……估计只有一个指尖那么大。
所以她乖乖在大帐内找了个角落,开始默默背书。
大将军是很忙的,大帐中的人进进出出,不停地有人进来回禀各种军务,给喜欢静悄悄一个人待着的谢陟厘造成了很大的障碍,她背了半天也没能背完。
其实她不知道,她的存在也给将领们造成了很大的障碍。
她个子小,人无声无息的,还缩在角落里,只有偶尔翻书的时候才产生一点动静,要不是进帐的时候都卸了刀剑,将领们反射性就要拔刀护卫,喊一声“有刺客”。
好在先头受惊的将领出去之后立即和同僚们分享了这个消息:“知道吗?大将军的帐内有个女人。”
后面再进来的便有了心理准备,一面进来议事,一面四下搜寻那个传说中的女人。
这些人当中有不少是当初偷偷去医防营看过谢陟厘的,一看之下,大腿一拍:“嗐,还以为大将军又有了新宠,没想到还是原来那一个。”
“真看不出来这医女有几分手段,从医护营到了小帐,又从小帐到了大帐,啧啧啧,地位一路飙升。”
“你懂什么?越是这样不声不响的越会勾人。”
将领们嘻嘻哈哈,冷不防路山成黑着脸吼道:“都这么闲,不用做事啊!都给老子滚!”
奈何天女山的军队气氛向来是上马六亲不认,下马称兄道弟,大家厮闹惯了,还来揽着路山成的肩:“路郎将别垮着个脸嘛,大将军样样都比人厉害,唯独在找女人这点上落了点后,现在人家终于开窍了,你怎么不替大将军开心开心?”
路山成说我呸,开心个鬼。
他当然巴不得自家主子早日找个女人,但怎么找也不能找谢陟厘这样的。
她一来就给主子抹上了“不行”的污名,天天装得小白兔似的,背地里却跟人扬言要夜袭……这种女人太可怕了!
他家主子旁的确实是厉害,唯独在女人上头还是个雏儿,遇上这种定然是要吃亏的。
他绝不能让主子被这种女人骗了!
风煊起先只觉得有点奇怪,这些将领今天来得格外频繁,而且过来商讨的事情要么是鸡毛蒜皮,要么是八字没有一撇,总之十分不对劲。
然后才注意到,这些人的视线一个个往角落里飘。
风煊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谢陟厘缩在壁角,正埋头背书。
她整个人缩成一只蘑菇,只看得到一头丰软的头发,以及一道秀气的鼻梁。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这么多道视线都扫过去,她又把自己缩得更小一些,脑袋埋得更深了些,连那道鼻梁都看不到了。
风煊:“……”
“看来各位都很闲啊。”风煊淡淡道,“士兵们操练过了,你们还没有开始。从今天起,每日午后抽一个时辰给我去校场。”
“不要啊!”将领们哀嚎。
这天眼看着越来越热了,午后还要去校场,那基本上是想要他们脱层皮,“大将军手下留情,兄弟们还还想留着一条命喝您的喜酒呢!”
风煊一怔。
无论是把谢陟厘调到小帐也好,还是此时留她背书也好,风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她尽可能不受打扰地尽快提升医术。
但他忘了军中人多口杂,最不缺的就是流言。
“胡说些什么?”风煊皱眉,“谢医女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要助她完成心愿。我与她全无儿女私情,谁再敢多传一句,军法处置。”
风煊英俊归英俊,脸上的神情却向来是偏于冷淡,大多数时候没什么喜怒,皱眉已经是明显的不悦。
将领军跟着风煊三年,当然明白他这一句动了真格,立即挺身行令:“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