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千金丸,又跟着曹大夫上完了课,便到了午间放饭时候。
吃饭时间便是谢陟厘仅有的休息时间,她吃完刚想歇口气,曹大夫便递给她一坛酒,让她送给大将军。
“大将军好像不爱喝酒。”谢陟厘提醒他。
“跌打药酒,不是喝的。”曹大夫道,“大将军身上有旧伤,每逢阴雨天便要来讨债的,上一坛该用得差不多了,你顺路带过去吧。”
谢陟厘立即想到了寒潭那次,风煊半露出来的胸膛上那道深长的伤疤,抱着那坛酒便郑重了些。
送到的时候风煊正在吃饭。
谢陟厘早听说风煊吃穿用度皆和兵士一样,原以为是一种夸大的崇拜,没想到风煊碗里的饭菜真的和士兵一模一样。
单看伙食和衣裳,他和寻常士兵当真没有半分差别,只有英挺眉目冷峻不凡,叫人一望过去便凛然生畏,将他与常人瞬间区别开来。
若是按谢陟厘的眼光看,风煊吃饭的习惯当真不好,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沙盘,眉头一直皱着思索,往嘴里送饭完全是心不焉。
大约当真是根本不在乎吃什么,所以才会下令和士兵一样吧。
据说正因为如此,三年来整个北疆的士兵都没有在伙食上被苛扣过,因为一旦苛扣,大将军立马就会知道。
路山成站在他旁边说个不休:“……小严子这回着实是犯浑了,他知道错了,他说是看在安姑娘一片痴心的份上才帮忙的,毕竟这种事情,咱们男人又不会吃亏不是?若安姑娘求的是旁的事,他准定不会答应的。主子,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他说他宁愿去辉山营养马也不愿回京城……”
兵士的通报声打断了路山成,谢陟厘经过他面前的时候看到他十分不满的眼神。
安知意既然被送走了,严锋自然要受罚,但谢陟厘真没想到风煊的处罚是把他赶出北疆,着实吃了一惊。
幸好低着头,他们应该看不见。——毕竟这可不是她该听的事。
她先行了礼,把曹大夫的话带到,放下药酒就准备退下。
风煊却从沙盘中抬起了视线,问她:“你今日学得如何了?”
之前他一提这个,谢陟厘便要头疼。
但如今已经懂得他为何对她的学医进度如此上心,便理解了他的焦急,于是一五一十禀明进度。
风煊点点头:“为何医书才背了一半?还有什么不懂的?”
谢陟厘答道:“今天帮着医护营做了些药丸,耽搁了一点时间。”
风煊皱了一下眉头,谢陟厘想解释一下做药丸亦是学习的一种,但又恐这些学习于他的病状无益,他并不想接受这个理由,便只是道:“我……这就回去接着背。”
“罢了,就在这里背。”风煊道,“背熟了再走。”
“!”谢陟厘当场怔住。
在这中军大帐,背书?
路山成比谢陟厘还要震惊。
主子,我叭啦叭啦说了这么多句,您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回过我,现在居然跟她一说就说这么多,还把人留了下来!
路山成不得不带上一丝委屈:“……主子,我还有话要说呢。”
风煊正眼也没有瞧他,只给他一个字:“说。”
路山成看了谢陟厘一眼。这一眼看得十分刻意,视线停留时间十分长,长得哪怕一个瞎子也能感觉得到的地步,“这……不大方便。”
谢陟厘当然不是个瞎子,她埋着头,抱着书,实际上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全副脑筋都用来思索脱身之策。
她背书本来就不行,自己一个人反反复复背还勉强过得去,要她当着旁人背,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阿成,以后记得,没有什么事情当着谢医女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