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道:“是我和阿婵要多谢兄长才对。”
柳乂那般冷的人,一提起陆卿婵,眼底都会露出柔情来。
而且那口吻也太和柔了,已经全然不似在说珍重的妹妹,倒像是在说牵挂许久的爱人。
柳宁神情微动,但笑不语。
送他出去后,柳宁方才向侍从说道:“容与故意令人没唤醒阿婵,你遣人与阿婵说一声,说我下午也睡昏了,不然她要生容与的气的。”
他带着笑意,摇了摇折扇。
那神情不像是百病缠身的年长者,倒像是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缓和的柳二爷。
可陆卿婵又不是当年的小姑娘,哪还有那般骄纵?
侍从听了许久,又深知府邸里的内情,还是笑着应道:“好嘞,二爷!我这就遣人过去。”
陆卿婵睡得迷迷糊糊,她撑着头坐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沉。
霞光消逝,夜色幽黑。
她懵然地坐起身,抬眼就看见缓步走进来的柳乂。
他像是刚从外间回来,在点灯时顺手将桌案上的纸条递给她。
柳乂进她的居室已经进得越来越熟练,从前他还会遮掩一二,后来似是想到这本就是他的府邸,越发坦然起来。
他手伸得极远,连侍从和侍女也都换成了他最信重的人。
好叫陆卿婵连丝毫外间的风言都听不到,也好叫她安心地休养歇息。
陆卿婵仍有些迷乱,她先接过柳乂递来的杯盏,一饮而尽后才看向纸条。
她长舒了一口气,带着鼻音说道:“我原先还要下午要给叔父念书,结果却睡过了,还好叔父也睡过了。”
陆卿婵没有起疑心,容颜柔美,鼻尖皱着,带着些孩子气。
柳乂揉了揉她的发,陪着她用了晚膳。
用过膳后,她跟着柳乂到外间,他令人在庭院里备了小食和饮品。
陆卿婵却先躺在了竹椅里,她微微启唇,指挥他将井水沁过的瓜果切好喂给她吃。
她那模样娇娇气气的,跟小时候几乎如出一辙。
柳乂用尖刀的薄刃将瓜果一片片地切开,用小碟子端着喂她吃。
他很善于用刀剑,因之指间才会有一层薄茧。
柳乂眸色微暗,凝神看向陆卿婵洁白的贝齿在香瓜上留下的痕印,用指腹轻轻抿去她唇边的汁水。
她别过脸,自己拿起帕子擦净了唇。
柳乂的神情没有更易,依旧平静地喂她吃瓜果。
陆卿婵的脚垂落在桌边,微微地晃着。
漫天的星汉灿烂如河,但都不及她这双漆黑眼眸更为明亮。
柳乂俯身,吻了吻她的眼尾。
陆卿婵的长睫颤动,像小刷子般掠过他的心口。
“晚间回去再亲。”她低声地说道,“我要吃那个梅花糕,你拿给我。”
柳乂颔首,低笑一声:“好。”
他陪陆卿婵在庭院里消磨了许久的时光,直到她玩累了,在竹椅上睡熟了才将她抱回去。
这在他们小时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但却是这些年来鲜有的平静时光。
柳乂抚着陆卿婵的指节,缓步将她抱回到床榻上。
她像孩童般被他养在府邸里,带着些懵懂天真,全然不知外间的风雨,连入睡时面上都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