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姝则盯着卫曜的坐姿。明明衣着朴素,坐的也是茶楼最寒酸的包间。但沈灵姝却总觉人一副坐拥天下的姿态。定是上辈子被人傲不可一世的样子荼毒惯了。沈灵姝摇摇脑袋,“没什么,小擦伤……”目光又是一顿。她看见了卫曜右手指腹抚着指间慢慢摩挲。沈灵姝对着个动作深有印象。上辈子的皇帝思索时,就喜欢摩挲手上的扳指。但现在的卫曜手中没有扳指。所以看起来奇怪了些。原来,这是人自小就有的习惯吗?沈灵姝感慨了下,没多想,坐下来喝姜茶。一盅姜茶下肚,沈灵姝浑身暖呼呼。更衬得面庞红润。见对面的人盯着她。沈灵姝把茶杯放下,“怎、怎么了?”“额头的碰伤不处理吗?”卫曜曲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点着桌案。又重复了一遍。明明还只是个少年郎,但偶尔流露出的片刻气息,让沈灵姝有种莫名激灵的熟悉感。沈灵姝抿着茶水,不以为意:“哦,小伤口。”沈灵姝顽惯了。这种小磕小撞,自小到大没少有。卫曜:“……”“你是个女娘。”卫曜皱紧了眉头不同意,“额头留疤了,像话吗?”沈灵姝:“那刚才的胡姬娘子只是想和你吃杯酒,你怎么不知道人也是女娘,你还不是直接当众人面拒了人。不解风情哼!”“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卫曜面露困惑。沈灵姝:“……”卫曜从腰间取了布囊出来。沈灵姝没成想,人身上还随身带着这么多瓶瓶罐罐。“都是做什么的?你经常受伤么?”沈灵姝伸手想拿,但卫曜已经收了起来。手中只留着个小瓷瓶。沈灵姝一边嘟囔着人小气,一边不满地道只是一个碰伤,但还是仰头让人抹涂药。只是一个碰伤……沈灵姝睁开了一只眼,还能看见卫曜沉敛的脸色。人的手指修长,指腹薄凉。长睫垂下,凤眸漆黑专注,似盛满认真。……他也太喜欢我了吧。沈灵姝忽然想到了刚才裴昀鹤的话。“你……为什么要让裴昀鹤买这个武侯差?”晋朝现在买官买爵已很是普遍。只要有钱,买什么官都不是问题。毕竟现在朝堂上都已是世家们的一家之言。买卖官职的,甚至有一大部分是世家操控敛钱而之。不过沈灵姝还是不明白。武侯是个巡逻的苦差事。并不值当买呀。武侯是做什么的……不就是宵禁后出来盯巡各坊各街的么……沈灵姝顿住。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卫曜武侯官牌的时候,正是自己爬狗洞溜出府被抓。此后,夜夜被抓。卫曜没说话。沈灵姝深吸一口气:“你该不会……是为了专门抓我出府吧?”因为是武侯就可以名正言顺在坊街之间穿行。并且……也能名正言顺抓捕犯事,逾矩之人。虽然沈灵姝根本没有犯事嘛。沈灵姝杏眸子瞪大。仰起莹白圆润的小脸。不敢置信地第二次感叹:“……你也太喜欢我了吧。”竟然为了阻止自己夜行出府。以帮裴昀鹤抓凶徒的名义换取一个不值钱的武侯官。要知道,万一真在调查凶徒的时候被伤了,那不就性命堪忧了么。卫曜:“……”神色凉淡的卫曜收回了手。“嘶——”沈灵姝倒吸一口凉气,泪眼汪汪瞪看人。敢肯定,卫曜收回手的时候,故意摁了自己伤处。过了几日。王家出了案子结果,和卫曜给王瑾的建议大差不差。但多了个替死鬼——负责照料王玺爱马的马车。因为马夫暗自下毒,马匹发疯,踩断了王玺的胳膊。虽然不知道王家家主接不接受这个结果,但对外已经一致给人此方案。王家兵虽然没有全部调离长安,但也全都退守到了长安郊外。勉强压下众怒民怨。沈灵姝也没想到王瑾竟然会用卫曜的建议。他们前一天还特地去听了王家的墙角。王家三郎和王家家主似乎吵得很厉害。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妥协了这个处决。沈灵姝昨夜听墙角没睡好。今儿贪眠了个半个时辰。更衣起来。外头下着朗朗小雪。沈灵姝梳洗后,正要去堂屋给阿娘请安。结果回廊上就迎面遇见了一袭雪裘请安回来的沈静姝。沈灵姝这些时日都没看见沈静姝。听说人又病了一场。现在一看,似乎还真的消瘦了不少。“阿姐。”沈静姝率先开口叫住了沈灵姝。沈灵姝停住了脚步。“静姝养病这些时日,阿姐一日也没来看过静姝呢。”沈静姝垂眸,捂着帕子轻咳了几声,“阿姐,当真是不喜静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