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衣对薛皇后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前世入宫时瞧见的模样,如现在一般端庄雅正,仪态万方。
她温和的笑道:“真是个标志的美人儿,连本宫瞧了都心生欢喜。”
“来,让本宫好生瞧瞧。”
她伸出手的姿态分明是想让沈观衣到她跟前去,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瞧着,沈观衣自然不会拂了皇后的脸面,多生事端。
在薛皇后明着打量沈观衣之时,沈观衣也在暗自比较自己与薛皇后的不同。
眼下薛皇后的年纪与她前世相差无几,就连地位也甚是相同。
只是若当真比较起来,她似乎比薛皇后要舒坦的多,自由与情爱,权势与容貌,无论哪一处她都得到了世间最好。
相比起薛皇后令人怜悯的事迹,她后来的日子说是普天之下无人能及也不为过。
而那一切,从前她以为是自己挣来的,尽管手段不入流了些,可到底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而如今再看,连薛皇后这般有成算的美人儿都无法留住喜爱美色的皇帝,她又凭何以美色让李鹤珣守她一辈子,更甚者,她并不安分。
说到底,若是李鹤珣不愿意,她便是使再多的手段都无用。
这一瞬,沈观衣脑中勾画出前世那个冷面狠辣的男人来,半晌后,如一滴水落入池中,涟漪阵阵,再看去,男人眉眼温和不见狠厉,青衫覆雪,俨然这才该是少年的模样。
沈观衣轻笑一声回过神,回应着薛皇后看似无意,实则试探的问话。
大多时候,她问的都是些琐事,沈观衣从没有对闺中事闭口不谈的规矩,她说的越是详细,薛皇后脸色便越是难看。
嬷嬷眼瞧着薛皇后脸上的笑意快要挂不住了,连忙从宫女手中接过寿茶,递给薛皇后,“娘娘……”
薛皇后面色青白的接过茶,却仍旧没忘作为皇后该有的大度姿态,“李少夫人陪本宫说了这么多话,应当也有些渴了,将茶给少夫人倒上。”
宫女恭敬称是,来到沈观衣身边,娴熟的细小的壶口对准茶杯,沈观衣还不曾见过寿茶,顿时好奇的低头瞧去,棕褐色的茶水如同琥珀一般透明,细细闻去还有一股清淡的药味,沈观衣顿时变了脸色。
“多谢娘娘,只是臣妇不喜饮茶。”
“哦?李少夫人难不成是怕本宫会下毒害你,才刻意找了这般说辞。”薛皇后悠然将茶杯放到一旁,抬眸看她。
沈观衣听不出她的话玩笑与否,但她从前为求自保,历来惯于以最险恶的心思去揣测旁人。
所以,她撇着嘴,愤恨道:“与娘娘无关,是前些日子娘觉着我身子太弱,让我喝了一月的补药,如今我闻着药味便有些作呕,这茶中想必也放了些药材,才让我方才一闻便有些难受。”
“原是如此。”薛皇后笑道:“县主对你这个儿媳倒是心疼。”
“本宫认识县主多年,除了李大人,还从未见过她关心过旁人。”
沈观衣眨眼道:“臣妇不算旁人。”
薛皇后笑着称是,心底却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本宫倒是好奇,你是如何入了县主的眼的?”
她的话很是直白,沈观衣知晓她想听什么,对薛皇后而言,只有旁人与她一样,或是比她还要艰难,她心中才会被抚慰。
但这样的抚慰不会令她冲动,更不会令她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下,做出出格之事。
只有在情绪的驱使下,她才能顺利的按照李鹤珣写好的故事走。
所以沈观衣将当初敬茶时的场景绘声绘色的告诉了薛皇后,果不其然,她神色缓和了些,眼中带了丝笑意不说,竟还反过来安抚她,“县主性子如此,你莫要往心里去。”
沈观衣只觉她高兴的有些早,“怎么会,那日过后我夫君怕我被娘为难,日日去崇心院用膳,在娘面前说尽了好话,还免了我辰时的问安,我想,那补药应当也是娘递来的台阶,所以我与娘之间并未有什么过不去的恩怨。”
上一刻还面带同情的女子,眼下连笑容都消失了。
涂满豆蔻的指尖摩挲着杯口,半晌后薛皇后才艰难开口,“李大人待你,当真是极好。”
她似乎失了问话的兴致,疲惫的挥手,“回去吧,本宫有些累了。”
沈观衣敛去眼中的深意,在起身之时,或许是同一姿势坐的有些久,眼前阵阵发晕,她忽地一下坐了回去,扶着额,面色有些难看。
嬷嬷询问道:“李少夫人身子不舒服?”
沈观衣阖着眼,用掌心揉了揉额头,“无碍,老毛病了。”
“少夫人若是不介意,奴婢可以为您瞧瞧。”
沈观衣微微掀起眼皮,眼中似有疑惑,薛皇后看了嬷嬷一眼,缓缓解释道:“玉嬷嬷会些医术,本宫的身子一直都是她在替本宫调养。”
沈观衣先前让唐大夫瞧过,她身子弱是因她忧思过重,肝火旺盛,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