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彤云今天算是放下身段了,如果我么记错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跟我说话。冷笑了一下,看来她也知道光是高昂着头谁也不理,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想收买我?哪有那么容易。再说,现在才来做这些事情,也实在晚了些吧?我的中立态度,她应该能看出来。反正不管她想怎么折腾,我远远避开就是了。最好她能跟谁拼个两败俱伤。哼,我就不信,没人打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要是哪一天出事了,那才有戏看呢!
想到这里,我已经回到了园子。春杏上来接过碧玉手里拿着的那匹白绸,看着我说:“娘娘,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我?笑得开心?心里一惊,直直地看着春杏。她被我的目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赶紧低头认错。我勉强扯了个笑:“没你的事。把东西拿下去吧。”然后,便不再理会小莲她们摸着绸子大惊小怪的声音,径直坐下了发呆。
我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想法?给自己倒了杯水,却没拿起来,这么热的夏天,我却两手冰凉。想到那些的时候,我居然还会笑得如此愉快?什么时候,我变成了这样?□□一声,我爬在了桌上。
“雪儿,你怎么了?”碧玉轻轻推了推我。
“我是不是变丑了?”抬头问她。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可觉得,这宫里的女人,没有比你再美丽的呢!”她笑着说。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面目可憎。”我苦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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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今年的团圆佳节,穆容成下了恩旨,允许宫妃的亲人,进宫探视。于是,在八月十四,宫里赏月宴的前一天,我又一次见到了子轩。
秉退宫人,院子里只剩下我和他。茶几上放着水果点心和各色月饼,我们俩却谁也没动过,只是坐着相对无言。刚入宫时,天天想念他。可现在不但没有了那种心情,真见到他,心里反而生出一丝烦躁。也许是天气太热了吧,我心想。
“大哥帮我查到郭焕生是谁了吗?”不想这么沉默的对视,我先开了口。
“还以为你会忘了问呢。”他的嗓音,不愠不火,“我查到了汝南最近二十年的地方志,共有六个叫郭焕生的人。都抄在了这里。”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递给了我。我打开翻看起来。
“这六个人我都看了,跟咱们蓝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未听说过他们。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人呢?”
他的问题我听见了,却没心思回答。我都不明白的事情,怎么跟他解释?手里只是不停的翻动纸张。这纸上写的人,我感觉都不对,就一页页的往后看,看到第五个人的时候,我的手停了下来。
“郭焕生,汝南峦县人,生于虚元十二年,卒于崇化十三年,终年三十四岁。汝南郭家,乃汝南之大族,德宗皇帝年间,受朝廷委派,转营铜矿,历时两代,兢兢业业,乃家业兴旺。然传至郭焕生手后,其为人阴险刻薄,非但克扣矿工饷银,虚报矿难死伤人数,以骗取朝廷抚恤款项。还与官员内外勾结,营私舞弊,致使朝纲败坏。崇化十二年,有矿工家眷,冒死告至汝南州府,其案才发。后经查属实,被判斩立行,并牵连九族,均判极刑。”
这份资料写的很笼统,关于最重要的,如何“与官员内外勾结,行私舞弊”,都是一笔带过。我把这张纸抽了出来,其他的都放在一旁,抬头问子轩:“他儿子呢?”
子轩奇怪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他还有个儿子?”
我眨了眨眼:“猜的。”天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刚才做的事情问的话,全是下意识的,好像冥冥之中我就知道,要找的人就是这个郭焕生,而且他的儿子更重要。
“他全家都被问斩,儿子自然也没有逃过。”子轩也不再追问,只是回答完我的问题,静静地看着我。
被他这么盯着非常难受,我就继续找话说:“恩,大哥对杜丽笙知道多少?”
他微微笑了一下:“魏阳跟我提过你想问杜丽笙的事情。她是吏部杜尚书的小女儿,风闻为人极是贤惠善良。听说她小的时候,其父曾为她订过娃娃亲,对方是他父亲的老朋友,宣议执事吴大人的长公子。可后来大皇子夺权篡位后,吴大人刚正不阿,不肯曲从,致使全家被害,此亲事自然就做罢了。皇上登基以后,很赏识杜大人,不但升了他的官,还点名将他女儿送进宫。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我想了想,估计这是一个比较老套的故事,公子小姐的爱情,结果公子落难,小姐被逼嫁入豪门。如果真是我想的这样,那杜丽笙就没什么好防的了。现在能知道自己少了一个暗中的对手,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今天我最希望他正面回答我的,是另外一件事,一件我一定太知道,却害怕问的事:“哥,还有件事我要问你,”我正色的看着他的眼睛,“现在只有我们兄妹两个,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停了停,我慢慢的说:“你曾说爹是被人陷害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为兄早就想告诉你。”子轩对我的问题并不意外,他用温和的目光回视我,“只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手里又没有确实的证据,所以一直没有说。”
他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然后停在桌旁,看着我继续说:“我怀疑爹的死,和严柏涛有关。”
我皱了皱眉:“他?你的意思是说,是他陷害爹的?”我记得当年爹是因为盗了调兵的虎符印信,被大皇子判为逆臣贼子,才问斩的。
“就我目前手里的线索,确实和他有关。只是当年相关之人,大部分都已被处死。我唯一找到的一个知情人,知道的事情也不足以证明就是严柏涛做的。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我不由得追问。
“我一直有些奇怪,严柏涛怎么会这么容易在本朝得到赏识。虽然他也很有能力,但当初大皇子篡位时,就是他辅佐在侧。即使后来他倒戈相向,可这样的反复小人,皇上怎么还会重用呢?”
他的话,让我有些发呆,隔了三四秒,我脱口而出道:“你在怀疑穆容成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脸上浮起一个满意的笑容,走到我身边坐下,若无其事地说:“娘娘,这样子直呼其名啊。他在你心里,从来就不是个皇帝,对吗?”
我僵硬的坐在那儿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忽然冒起了一股森凉的寒气。
“其实你在宫里,有些事情了解起来,反而比为兄要容易些。”他悠闲的拿起了茶杯,轻抿一口,淡淡的又说了一句。
“娘娘,时候不早了,蓝大人该回去了,再迟些,宫门就要关了。”正在这时,碧玉从房里走出来说。
我赶紧站了起来,心里一阵砰砰乱跳:“恩,说的是。大哥,你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兄妹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