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租房居住,恢复学业,购置向往中昂贵的水手服,可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相信男人留下的话,或许她会活得很好,但身上的绝症肯定是没救了。 放学的路上她在电视里看见男人的脸,才知道这个人原来叫唐裕。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报道中温和沉稳的表情,她反而觉得当时那个笑得前仰后合的人,要更加真实一点。 类似的报道越来越多,原先的小警察声名鹊起,和泉直子在屏幕外静静看着,维持着互不干扰的状态。 直到七年后的某一天。 杀死她父亲的凶手,小仓千造落网。 警视厅在暗网大海捞针般寻找苏格兰,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在逃已久的连环杀人犯。佐藤美和子与高木涉一路追到了藏身地点,顺利将人逮捕,乘东都环状线返回前,和泉直子的手机上收到一个匿名邮件,上面的落款是stchwiskey 七年前的女孩,现在已出落成婷婷少女。 和泉直子蜷缩在座位上,因骨头里泛起的阵痛而脸色泛白。 她心想:疯子的话果然不靠谱。 说什么病会好……不都还是骗人的吗? 她难受地抱紧书包,又将苍白的脸庞往更深处缩了缩,佐藤美和子恰好在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和泉直子没关心通话内容,单是抵御疼痛就耗费了她为数不多的所有力气,因此,她也错过了佐藤美和子渐渐挑高的眉毛。 “你的律师也到场了,他就在警视厅等你。”挂断电话的警察扭头说。 和泉直子一愣。 她耳畔case8奔驰的环状列车(21) “唐裕。”松田阵平说,“你到底是谁?” 骤然被两把枪口指住,说不紧张是假的,他的手心在缓缓渗出冷汗。 此时的唐裕,与往常的任何时候都不尽相同。 树林里反射的微光落在瞳孔,消失得了无踪迹。深黑的眼眸如古井,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那种只有经历过死亡才会有的气息刹那让松田阵平心弦一紧。 “松田阵平。”唐裕缓缓道,“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的我?” 既然你有勇气拆穿我,就应该明白一个事实,撕破台面上的伪装以后,就只剩底下的拔刀相向了。 松田阵平扶着树干的五指微微攥紧,粗糙的质感擦过皮肤,而他侧颊也缓缓流下冷汗。 是他刨根究底,抢先想探究一切,既然如此,这时再指望所谓的同期情谊就有点太幼稚了。 谁都有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这种做法无疑在唐裕底线上蹦迪。 沉默短暂地持续一会,唐裕似乎是将他的闭口不语视作某种退让的信号,枪口稍稍向下一垂。 他说:“松田阵平,退回去。今晚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不。”松田阵平立刻道。 在他飞速转过的思绪里,只有这个回答如此斩钉截铁且清晰,唐裕微微变了脸色。 松田阵平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如果他就此放弃,今晚的偶遇不会在第二天留下任何痕迹,唐裕就是有这种粉饰太平的本事。 可松田阵平需要的不是台阶,而是一个求证。 他必须为自己的猜测寻找一个出口。 “如果我不走,你会怎样?”松田阵平说,“唐裕,你要开枪吗?” 厚重的云层遮蔽月色,小树林漆黑如深海,一丝一毫的光都不会有。松田阵平失去了对面的轮廓,却凭直觉向前走了一步。 胸口处传来阻力,冰冷的枪口抵在心脏。下一秒松田阵平不退反进,他一把伸手,握住枪管! “你不会。”他说。 “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这样深重的黑暗,让松田阵平只能凭手枪传递而来的力道去判断对面的反应,可唐裕持枪的手却依然很稳,并不因自己的三言两语而产生动摇。“唐裕!”他语调陡然一高,“如果我判断失误了,那我自认倒霉,你不妨扣下扳机试试。开枪啊!” 树林仿佛成了一片黑洞,所有的光线与声音都被吞噬殆尽,巨大的寂静无声降临在两人头顶,只有遥远处鸦鸣嘶哑。 这片黑暗似乎被这片世界抛弃了,时间在他的喝问中短暂静止……连同手下的枪管一起。 松田阵平无声地微笑起来。 这场气势与决心的无声较量中,他知道自己让唐裕动摇了。 他顿时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欠扁语气。“哟,之前威胁我的时候很硬气,现在你怎么就不敢了?” 耳边陡然咔哒一声,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松田阵平也还是条件反射地一僵。 却并没有子弹出膛唐裕拇指一动,打开保险。 他一言不发地收了枪。 直到这时,近乎凝滞的空气才开始缓缓流动起来。松田阵平暗自松了口气。 对峙时他全幅心神都在对面,这时才发现他牙关咬得太紧,舌尖缓缓上翻起迟来的血腥气。 他本来还处于一种摇摆不定的状态,无论疾步上前还是抢先握枪,都是遵循直觉下的冲动决定,直到唐裕放弃那刻,悬而未决的疑问终于有了结果。 松田阵平迅速顺杆上爬,说:“三个问题。” “……” “我只要你给我三个答案,说完我立马就走。”他无赖般摊开手。 唐裕松口道:“……你问。” 黑暗里他语气有种咬牙切齿的无奈,松田阵平心虚地略了过去。 “当时冲到楼里的女孩,和泉直子,她是不是你指使的?” 终于争取到发言的主动权,直接开口有点太突兀,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先试探着丢出一个擦边球。 他先谈到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唐裕凉凉地反问道:“你觉得呢?” 松田阵平将他的问句自动代换成肯定。 “所以每个月给她打钱的人也是你。”他自言自语。 唐裕没接话。 滞重的云层渐渐远去,薄薄的月光洒下来,昏暗的阴影下,他的表情呈现出一丝微妙的紧绷。 ……他似乎不想承认自己做过这些事。 松田阵平很快得出判断,可关键是为什么? 他脑中飞转过几个念头,与此同时顺口问:“为什么今晚要来摩天轮?” 这个问题实在再宽泛不过,唐裕差点没被他这种东拉西扯的游击精神气笑了。 “散步,”他没好气地说,“一时没留神,半夜撞见鬼了。” 松田阵平本来也没指望他给出的回答有多认真,如果唐裕能老老实实地和盘托出,那他也不至于在小树林里堵他一整天。 提出这个问题,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 “散步当然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可你为什么偏偏来这?” 不等唐裕开口搪塞,松田阵平已经自己给出回答,“因为今天是十一月七号。如果你没救原研二,我就会死在摩天轮上,每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他再次往前一步,锐利的双眼,紧盯在唐裕身上。 “这就是我的第三个问题。”他说,“你只需要回答,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