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京比预计中迟了些时日,文武百官们都在京郊恭候圣驾时,都已经十月初了。
静嘉有身孕已经四个多月,天儿开始冷飕飕的,百官们站在京郊等了几个时辰,好些都冻得浑身发僵。
正和帝素来不是个爱讲究排场的,端看每年万寿节他都不大办就知道,倒是没叫众人受多少罪,只跟在皇帝身后回了京城。
皇帝早就派人传旨不用后宫妃嫔迎驾,只有大阿哥和二阿哥裹着寒冬腊月才穿的棉袍在西华门口迎驾。
需要去各处当值的一撮人便注意到了这里,都有心盯着大阿哥如何自处。
毕竟马佳氏等同于造反是板上钉钉的,以后这位嫡出的阿哥可就废了,更别说他身子不好,若是叫万岁爷厌弃,能不能长成还要另说。
大阿哥保晖虽然被隐卫护着没中了算计,到底身体底子薄,脸色确实不大好看,远远看见圣驾的明黄顶盖,就带着同样小脸儿不算精神的保晟跪了下去。
皇帝一路都没理会迎驾的人,可孙起行瞅见两位阿哥跪在那儿,赶忙禀了皇帝,皇帝进了西华门就下来了。
他亲手将两个儿子拉起来,捏了捏保晟的小手,又摸了摸大阿哥的脸蛋儿,发现都不算太凉,这才放心些。
“以后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你们都还小,别冻着了。”皇帝温声道。
即便他内心没多少身为阿玛的柔情,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身为阿玛的责任和皇帝的均衡之术还是有的,皇帝从来没打算叫人欺辱自己的孩子,拜高踩低也不成。
将来他们成人后出宫建府自个儿不出息那他管不着,如今却容不得有人敢慢待了宫内的皇嗣。
大阿哥有些羞涩,他已经叫九岁了,算不得小孩子,可是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还是叫他有些承受不住,听闻皇帝所言红了眼眶:“多谢皇阿玛关心,儿臣记住了。”
“皇阿玛,保晟也记住了,保晟肚子疼。”六岁的二阿哥被皇帝拉着,虽然心里害怕,可听皇帝声音温和,记着额娘的吩咐,奶兮兮地可怜道。
皇帝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不动声色,轻柔摸了摸二阿哥的脑袋,拉着两个儿子一起上了圣辇。
偷偷瞧着这边的大臣们心里就有数了,万岁爷这是慈父心肠,大阿哥和子息不定的二阿哥都没叫万岁爷厌弃了呀。
按理说皇帝一回宫,该当是好好休息两日再处置宫里的事儿,可他心里惦记着静嘉那头,他没回来当天就去储秀宫替静嘉招人眼,当天晚上就派人审理了所有被关押在慎刑司和天牢里的人。
第二日早朝上皇帝就发作了出来,关尔佳府这头定宁侯还在西南坐镇,按理说皇帝不该发作了容嫔和关二爷,这也是容嫔行事颇为嚣张的底气。
没成想皇帝是没要她的命,却也没打算留着她们过年。
大理寺并着督察院、慎刑司还有宗人府四处审理,皇帝亲自坐镇,隐卫又收集了那么久的证据,佟家人的控诉还有佟二夫人趁着求达山的时候偷了他的随身玉佩……重重证据确凿无疑,叫关尔佳氏和马佳氏并着暗中着急的墨家想要分辨都无从说起。
至于伊尔根氏,那就更别说了,平妃被赏了两个巴掌后很快就被禁足在了永和宫,连二公主都见不着了。
她早就吓破了胆子,这些时日喝着药连家里的人都不敢见,伊尔根氏除了禄成并没有出息的,这时候自然缩起头来,生怕万岁爷清算,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于是早朝刚过不到小半个时辰,将累累血证都摆在众人面前,叫人哑口无言后,皇帝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给了这些人一个痛快。
除了要满门抄斩的几处奴才们,后宫之人,端贵太妃因为占了个长辈的名头,只贬为太答应,着其去皇陵为先帝守灵。
容嫔贬为答应,迁去景阳宫,与她一起前去南三所找茬的平妃则贬为贵人,只能搬到永和宫后殿的配殿里去。
顺亲王身为司尔勒氏血脉,胆敢逼宫,司尔勒氏没有问斩的前例,步了他玛法的后尘,满府圈禁。九门提督位由晋位的成亲王领了,丰台大营被皇帝交给了高成。
至于德恒和关尔佳达山,意图谋害皇嗣,陷害贵妃,逼宫等数罪并罚,判二人及党羽午门问斩,其他所有人除了鄂鲁外,全都贬为庶人,三代不可为官。
本来那暗戳戳不死心的还想着若是万岁爷判了诛九族的罪名,可以动动心思传出皇帝残暴的名声去。
哪知皇帝会这么处置,叫人简直一句挑刺儿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还有话说呢:“朕本不愿寒了功臣的心,念及各位爱卿为大清立过的功劳,朕向来待你们亲厚,可人心不足,你们却寒了朕的心。如今边境不稳,朕不愿意大动干戈,也是为替贵妃腹中子嗣积福,念着这些年他们立下的犬马功劳,朕不赶尽杀绝,可此事有一没有二,这是朕最后一次对你们法外留情,再有下次,不管任何人,朕绝不留情!”
这处置叫没被牵连,家里有人在后宫的大臣们别提多憋屈了。
如此一来,活下来的人还得感谢贵妃,但凡他们谁敢说贵妃一句坏话,以后传出去别说老百姓们骂白眼狼,皇帝也有借口弄死他们。
唯一没有被牵连的便是鄂鲁,皇帝赞鄂鲁心思清明,忠心耿耿,准其与马佳府分家自立门户,仍担任内务府总管。
下了早朝,不免就有人心里嘀咕了,且看看吧,前头纳喇家找死,还留了个淮骏,眼下淮骏都已经成了在西北坐镇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