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不用送了。”
秋天昼短夜长,顾连洲和韩木二人从盛清家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加上天气不甚好,秋风卷落叶,便显得阴沉沉的。
二人没上车,在车旁,韩木敲出两根烟,一根留自己,一根给顾连洲。
拢着风点烟,火光总是明明灭灭,好不容易点上,二人齐齐松懈下来,背靠着车沉默。
夜幕低垂,无月也无星,是看上去又要降温的天气。
韩木率先打破沉默,吸了烟,他的嗓子有点哑:“头儿,忘了跟你说了,夏城的判决下来了,三年,故意伤人加协助贩-毒未遂,这已经是看在他立功的面子上轻判。”
顾连洲点点头,微向后仰,靠着车窗不言语。
韩木接着说:“他也是可怜,被供应商拖欠尾款工资,孩子急着手术用钱,这时候又有人跟他说,只要帮忙运个东西,就能拿三万块钱解燃眉之急,任谁也会心动。”
顾连洲掸了掸烟灰:“他不是没做吗?”
“幸好没做,又给我们提供了毒-贩的信息,所以法院轻判了持刀伤人的罪责。”韩木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头儿,等省里的批准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重启三年前的白银案了?”
顾连洲微顿一顿:“对。”
韩木仰头,呼出一口烟:“三年了,不知道林潜现在怎么样了。”
片刻的沉默,顾连洲盯着自己指间燃烧的烟:“三个月前,他和季成彦失去了联络。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三年前,他和林潜被选进专案组,追查一个跨国的贩-毒组织,奈何因为牵扯太广,证据不足,对方的人员众多,最后伤亡惨重,他和林潜都受了伤,二人躲在边陲小镇,决定冒险卧底进去收集证据。
二选一,二人僵持不下,都希望对方能退一步让自己去。
卧底生死难料,成败不可知,林潜彼时已有妻儿,顾连洲从没想过让他冒这个险。
林潜一贯性子温和,在这件事上却寸步不让,最后无奈,只好说,将信息传回专案组组长,由他来决定。
信息是顾连洲去传的,他额外加了一条申请,希望能着重考虑由他去。
可是等他回去之后,却已不见林潜的申请。老旧的木质书桌前,只剩下墨水未干的字条,上面并无洋洋洒洒的抒情话语,只有一句话:
【连洲,劳你关照盛清和明朗。】
语气平淡自然得仿佛他只是出去买个菜一般。
却字字如针般透进了顾连洲心里。
此后两年,林潜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除了每月固定和季成彦的联络外杳无音信。又因为案件的保密程度极高,警队上下口径一致,不得不对盛清撒谎,称林潜是失踪。
顾连洲至今都记得盛清在听到消息后绝望的眼神,强撑着没有掉一滴眼泪,声音颤抖着说拜托各位,再寻一寻。
再寻一寻。
再寻,也是寻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