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旧友久别重逢,但到底此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因此乐安也只跟希微说了一会儿话,简单叙过彼此别后经历,希微便被带到客房更衣休息,等待婚宴开始,而乐安又老老实实被侍女命妇们折腾起来。
“对了,”希微临走时,挑眉又说了句,“我来时经过官驿,听驿卒说,近日有好几个大官进京,这不年不节的,又不用述职,你说怎么偏偏就统一在这时节进京?”
因为刚才一放松,口脂有些花了,被几个侍女按着重新涂口脂的乐安:“呜嗯啊呜(谁知道呢)……”
然后立刻引来冬梅姑姑痛心的大叫:“哎呦,我的公主哎!别动!”
哈哈哈。
公主府内,乐安老老实实心静如水地等着婚礼开始,然而府外,整个京城,甚至京城以外,都已因为这场婚礼而震动。
京城外往南,距京三十里的驿馆内,昨儿半夜刚招待了一位入京大官的驿卒在门槛上坐着,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努力睁着半睡不醒的眼朝官道上望,然而眼缝儿越来越细,越来越细……眼看脑门儿就要撞到膝盖上,远远的官道上便传来震地的马蹄声。
驿卒陡地瞪大眼睛,待看清官道上那群人马,领头人一袭夺目紫袍后,不禁露出又快乐又痛苦的神情。
痛苦的自然是又要干活,而快乐的,则是大官儿一般出手也阔绰,只要伺候好了,打赏少不了,而这也是他困得睁不开眼却还要在这里守着的原因。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突然接连有大官进京,都快赶上年底集体入京述职了,而且不同于述职时的各怀心思,这几日来的大官们,个个都好似菩萨转世,脾气个顶个地好,哪怕他哪里不小心疏忽了,也不会叱责,出手更是大方,因此这几日驿卒过地真是痛并快活着。
这般想着,驿卒赶紧迎了上去。
刚迎上去,便听那群人中有人喊着“快快,快赶不及了。”
什么赶不及?
驿卒心想着,还未开口,便见当头几人已经利索地翻身下马,其中一个着青衣的快步走向驿卒,话还没说先丢过来一小角银子。
驿卒顿时乐开了花,“诸位大人,快请,快请!”
丢给他银子的青衣官员挥挥手:“把马喂一喂,茶饭不需另行准备,有什么现成的端上来就成,我们大人至多在此停留两刻钟。”
看来是真有急事儿了,驿卒满口答应着,拔腿跑去通秉驿丞。
驿卒忙活完了自个儿的事儿,想着那波人一会儿就走,就赶紧又跑到前堂来,想着看能不能再捞点打赏。
一进前堂,便听到那群人在边吃饭边聊。
“奉恩,别吃太多,留点肚子,待会儿喜宴有你吃的。”
“那能一样嘛,待会儿是待会儿,况且待会儿哪还有心思吃饭。”
“怎么没心思吃?大喜的日子,就是要好好吃好好喝,这才是给公主面子!”
……
驿卒竖着耳朵听着,脑子里忽然冒出最近几日那些大官们闲聊时的话——似乎也都提到过什么公主?
于是等到大人们吃好,驿卒牵马过来时,忍不住低声问那个看上去脾气不错的青衣小官。
“大人,冒昧请问,您这一行人这会儿去京城是——”
青衣小官讶异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驿卒迷瞪瞪眼,“啊?”
他该知道什么?
青衣小官摇摇头嘀咕,“果然大人坚持回来是对的,明明这么大的事儿,京城脚跟儿下的人却不知道……”
嘀咕完,他看一眼驿卒,道:
“那你可记好了。”
“咱们,”他满脸笑容指指自己以及身后一行人,“都是专程,为贺乐安公主大婚而来的!”
不独这一处驿馆。
从几日前起,京城四个方向,八个城门,环城三十里的数个驿站,都或多或少迎来了大大小小的各级官员,东至东海,南至岭南,西至西域,北至漠北……
官道上,驿馆中,城门外,无数人骑着马,乘着车,星夜兼程,夤夜而来。
只为赴一场婚礼。
“今日朝会停了!停了!知道为何吗?”状元楼里,有年轻书生纸扇开阖,唾沫横飞。
“为何?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吧?”有人好奇询问。
“莫不是?”有人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