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回到了蒙乾镇的时候,午后,我拿着一卷卷的地图或文书与虞靖燕巧一起探讨。虞靖精神奕奕,又是以前那个壮志凌云,心怀天下的她了。亲和敏达,机智明睿。更重要的是她的气势,在谈到凌州的军情时,那双炯炯发光的眼睛炫烂得耀眼。我至此才缓出一口气,或许,这样的生活才是虞靖要的吧?
这样的切磋中,我也受益不少,虞靖那种一气呵成的直接让我在许多问题上少了不少顾忌,比如豫王在虎州的兵力纠结。虎州是靠近东南的一个大州,豫王在那边的势力很大,也因此,东南的大半虽并非属于豫王,却制于豫王。所以我本来想若能派人在虎州以西三十里的豳城设下兵力,是为防守一线。但豳城地势上却易攻难守,打下容易守住难啊!若不能及时救援,就算得了也是得不偿失。
幸好虞靖不是那么想。她说豳城还早,六爷的东南还未打下,要图豫王还为时尚早。而且,若要打,就当集中兵力直击虎州,迂回到豳城反而失了先机。
经由这一说,我倒有了一个隐约的主意,就是六爷如果要进图天下,那么到底是从王上这里先入手呢?还是由豫王这里先入手?看着豳城,我定下了方向,却没有和虞靖她们细说,因为,这个还太早,五年,至少也要三四年,那时各方因素都已成熟。这是叛乱罪,虽然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不过这样几日下来,虞靖的短处也渐渐明显。我奇怪以前怎么看不出来,有些疏漏之处是致命的,但她就是不觉。慢慢地,往日师傅对她的训叱回荡在脑海里,“气势盛处却不知自敛,可知败笔就在于此?”是呀!气势过盛却容易流于倨傲,骄意一起,难保不会马前失蹄。
燕巧也很不错,她往往只是淡淡地插上一两句嘴,却都是恰到好处。她的懒散在正事上是丝毫不见的。敏锐处她可以看到许多细微的不妥。我笑看她和虞靖,她们二人若能互相配合,那是连虞靖的欠缺之处也补上了。到时,如果她们能入军中,我又混迹六爷身边,应该可以成就一番。只是,若如此一来,只怕我们七个是更遭人猜忌了吧?
退也是死,进也是死,这就是我为何迟迟未向六爷说起虞靖燕巧的原因了。真是矛盾啊!
正在寻思,一个丫鬟在书房外禀报,“六爷,刚才秦夫人忽然晕倒了……”
我一惊,拘缘?怎么了?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连手中的笔滑落在地也不知道。一句她怎么样就要出口,硬是在看了眼六爷后忍住。
“叫大夫看过了么?”六爷细长的眉宇微拧,“枕霞呢?”
“回六爷的话,大管事已在凌波阁了,刚刚叫了宋大夫去看了……”
我皱眉,真是,也不打探清楚,让人在这里干着急!我看看六爷,小心地开口,“六爷,不如去看看吧?”
六爷清隽的眉目看过来,终于点了点头,“这便过去吧。”
“是。”
我不等丫鬟说完,便手脚麻利地替六爷拿起了挂在一边的金丝撒花披风。十月底了呢,深秋的风已是令人瑟缩的冷了,会不会是伤风了呢?
心急如焚地赶到拘缘住的凌波阁,还没进门,却见枕霞面色平和地走了出来。我仔细看了看她,放下小半的心,应该不怎么要紧吧。
“怎么了?”六爷向前望了望屋子。
枕霞抿唇轻轻一笑,“给六爷道喜了。”
“喜?”六爷询问地看着她。
我也莫名其妙。
枕霞朝六爷笑着,“夫人正在屋里等着六爷呢。”说着她便躬身退在一边。
真是喜事么?为什么我觉得枕霞的眼神里并没见喜事,反而有一丝隐约的冷漠?拘缘……
进入内院,我看着六爷进屋,却只能在门外心焦地等着。到底怎么样呢?我回头去问枕霞,“大管事,夫人到底是……”
枕霞微勾唇角,“也给平澜姑娘道喜了。夫人这是有孕了。”
什么?!拘缘有孩子了?她要当妈了?我要当姨娘了?我们要有侄儿或侄女了?我全然沉浸在惊喜中,连枕霞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
呵呵呵呵,真是喜了!啊!要是告诉燕巧虞靖她们,她们一定也会很兴奋。呵呵呵呵,要当姨娘了……
大半天,我一直站在门外的大槐树底下傻笑,直至六爷从屋里出来。拘缘明艳的脸上流金溢彩,伴着六爷清隽高洁的身影,看来十分的唯美,像一幅画,也像一首诗。拘缘,是那么的美,六爷应该很爱她吧,也因此才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六爷……”拘缘的脸轻垂,娇羞无限,微显苍白的脸上有种一抹动人的娇艳。
六爷则是含笑看着挽在左侧的拘缘,轻柔的语气如山间清泉,清澈动人,只是稍嫌冷冽,“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吩咐下人去做,想要什么直接跟枕霞招呼一声也行。别亏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