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开车回家,回的是秦渡凉的别墅,言灼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卷发棒和香水,换了一套衣服。浅绿色白条纹的休闲衬衫,里面一件白t,浅米色亚麻长裤,搭配他雾霾蓝色的头发,看得秦渡凉两眼发直。秦渡凉上下打量他:“就车队里简单吃个饭,烧烤摊的那种。”言灼:“嗯哼?”秦渡凉:“有必要这么好看吗?”“钥匙球馆,西雅图超音速的主场。镁光灯在选手头顶拼命地闪,秦渡凉四周坐着狂热的粉丝们,他们有应援的手幅和荧光棒,甚至还有人定制了巨大的队旗在挥舞。秦渡凉只知道言灼今年很看好hover战队,而现场hover战队的粉丝并不多。不过场地在北美,除开本身就在这附近的华人,远赴万里来看一场比赛,那么至少是资深老粉。hover并不是底蕴深厚的老牌战队,自然不会有多少应援。开场表演结束后,进入胜者组决赛bo3的第一轮对局。其实不止言灼看过秦渡凉的现场,秦渡凉也在分手之后偷偷去过场馆看言灼的解说。恰好,那年也是世界赛,也是dota2。赛场也在这里,西雅图钥匙球馆。那是言灼第一年解说世界赛,还不是主解说,坐在最右边。年轻的解说严格按照赛会组的要求,不可以说英雄、物品的“俗称”。例如“羊刀”要说“邪恶镰刀”、“跳刀”要说“闪烁匕首”……初入社会的言灼谨小慎微,一局下来累得不行。尽管和他搭档的老牌解说不止一次地说,没那么夸张啦,你管“恐怖利刃”叫“tb”也不会怎么样,观众能听懂就行。彼时确实是这样,官方想要制度化,但这些老牌解说员要么是远古大神退役,坐拥大群粉丝,说话有底气;要么就仗着dota2没几个好解说,就摆,你敢不敢开了我。只有言灼乖乖地念着那些拗口的全称:代达罗斯之殇、斯嘉蒂之眼……所以一切争取都是值得的,后来官方规则强硬,只有他在第二年依然被选为世界赛中文解说员。并且第二年,中国队有着相当猛烈的夺冠之势,在s级联赛上高歌猛进,国内外对他们的评价极高,直接叫嚣着“银河战舰”、“这次你们争第二”、“我们xxx战队是不可战胜的”。结果,第二年的8月……解说台上年轻的主解说员说:“朋友们,这个世界运转的方式就是这样,会有圆满,会有遗憾。我知道今天之后会有观众在游戏社区里发泄怒气,可是我们要记住,整个赛区,没有人比他们五个更想赢,今天的遗憾,一定是为了以后的圆满。”“我知道在场的、直播间的很多朋友都将他们五人看作自己的青春。可是当时间流逝,我们会发现,青春的本质就是一场远行,所以,学着向前走吧。”“春天种下的种子,在秋天未必能结出果实。”“可是”当时言灼的目光非常坚定,他对着镜头说:“可是今天的一切必将千古流传,他们都是为了荣耀而战。”那年言灼在中文流直播里说的话,遏制住了很多键盘侠。虽然当时水友们的怒火烧遍网络,不过没有官方预想的糟糕。后来,那支队伍决定原班人马再战一年,言灼转发了那条微博,附上一句:明年见。这些事情,秦渡凉都知道。曾经不敢在糖水铺子前面站太久点单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能够安抚整个赛区,有着极强感染力的人。游戏社区里的很多人把自己论坛的签名改成“青春的本质就是一场远行”,那年温哥华的星空和烟火禁锢住了1500万人,有人走出来了,有人至今还没走出来。秦渡凉很欣慰,他像星星一样,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闪耀着光亮。就像现在这样,言灼坐在赛场解说台上,隔音的玻璃房里,一个独当一面的主解说。他带动着观众的情绪,细说每一波团战的得失。秦渡凉觉得他特别好。他会接受自己所处的环境,想要的东西会自己争取,会为了一个解说位,点灯熬油从白天到凌晨,枯坐在电脑前学习。他会在自己强大起来之后,坦然地在直播间里,对着镜头说:“爱过。”-“辛苦了。”秦渡凉走过去牵住他。从场馆离开后,言灼拉着秦渡凉的手伸了个懒腰,“不辛苦今天hover打得很好,感觉有戏。”秦渡凉:“什么戏,感觉能拿冠唔?”言灼伸手迅捷地扑过去捂住他嘴:“不能说!说了就是毒奶了!”街边很多从场馆出来的观众,有中国人,他们之中有人认出了这两个人,有人没认出。二人完全不在意,牵着手在路边等车。言灼的妆面有细细的闪粉,在周边大楼各色的灯光下反着光,秦渡凉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言灼发光的皮肤。于是他说:“你脸上的妆在发亮。”“用了闪粉呀……哦对,得找个店,买卸妆水。”言灼说,“先不打车。”夜空点点的星子优哉游哉,商场店里的灯光照下来,秦渡凉才发现言灼眼妆已经晕了大半,那些淡淡的棕红色在他眼下、眼尾,像是在地毯上打翻了一杯红酒。秦渡凉看着他,吞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