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道:“我们又有何错,被他们家姨娘的算计,圈进去了一家的命运。你还是将我告了罢,说我投毒,为着生活的好些,害死了养父。不然母亲和哥哥都不会有好下场。刘夫人想要的,也不会再有了。”
她深知江山在这件事情中的参与程度远远不止他们说的那样,江夫人一人吊不起她那父亲,江山既然在外看到了这一切,定然逃脱不了关系。
他们本是良善的人,奈何最后走到这样的下场。与其断送了江山的前程与江母的性命,不若她一人来抵债。
她不怕死,只不过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与裴回。裴回应该能将两个孩子照料得很好罢。如果必有一人要抵命,她愿意是自己,这么些年,没有江母与江山,就没有她。
裴回在外头护着家国天下,她的天下就是她的家人,如今,她也会护着他们。
他们将她养的任性自在,后又遇见了裴回,她很满意了。
“只是如今只有人证,你们可有物证?”江水深深看着那人。
“说是若是自缢,房梁上必有挣扎过后绳子的勒痕。再不济,再不济,就挖出你父亲的尸首,看脖子上致命的勒痕到底是不是麻绳缠绕所致。还说,若是立了案了,不愁找不到线索。”
江水心里头清楚事情经过,呆坐在原地。
那人又说:“我若告了你,我的家人又当如何?”
“刘夫人本性不坏,我若没了,她也不会随意泄愤,你放心。”江水继而跪倒床前,“求给我一次机会报效母亲养育之恩,给我母亲和兄长一次机会,他们不该如此下场。”
那人还在支支吾吾,江水拉起他:“时间不等人,今日事情挑明,就没机会了。”
哄得那人急急强撑着下了床,路上还悔恨不已,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是好。
路过府衙却看见伯父夫妻俩准备敲登闻鼓,江山和嫂子在后头干着急。江水一个箭步拖着那人抢在他们前头,拿起鼓槌,另一只手死死拽住证人,当着伯父夫妻俩的面做了这被告。
江山却被衙役拦在门外不让进公堂,没曾想他也拿起那鼓槌,嘴上喊着人是自己杀的,这下可就乱了套了。伯父夫妻俩本就想要个钱,府衙听说是打点好了的,可如今这案子已没有那么简单,他俩个傻傻站着,直到被衙役给推了进去。
这下在场的只有方怜嫂子一个人进不去,只得硬着头皮,装作没事回府照看江母,心里头担心着自己丈夫,还要宽慰江母没什么事情。
江母确知自己儿子女儿都不在,那夫妻俩也没在前厅闹腾,只有一个不知情的儿媳宽慰自己,事情定然不简单。
她随即穿上衣裳就往外走,方怜在一旁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暗骂江山不告诉自己实情,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公堂上,江水还未等官老爷说罢套话,急匆匆就给自己定了罪,证人齐全,说什么如今经历了年岁,心中有悔恨,愿为父谢罪。
言辞恳切,语言犀利,在场的都瞠目结舌,插不进一句话,从府衙门口就被这个姑娘推着走,到现在更是没有缓过神来。
“不,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关我妹妹的事情。”江山膝行向前,重重磕头。
“你可有人证啊?”这官爷这辈子也没判过这么舒服的案子,证据都是人犯自己找,自己定罪,最后只用发个话就行,他又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向江山。
“没,没有。不过她是裴将军的夫人,这件案子不能如此轻易下定论,再者这人证嘴里的话是真是假还没有定论。”江山拱手,只有打权势牌了。
官老爷认为这句话很像是在威胁他,正要强硬上几句,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被台下的人给堵了回去。
那证人一听说江水的身份,连忙又是一顿磕头:“罪过啊罪过,官老爷,我这是胡乱攀扯的话,做不得数,当年的事情就是江老爷自戕,一清二楚的事情。我不证了我不证了。”
“荒唐!你们当我这公堂是何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判官今日当的着实委屈,他正想再重整一下威风。
“胡乱定罪,就是你的本事吗?”
外头大摇大摆走进一人,身后跟着数名黑甲军士,领头的人身上铠甲也未来得及脱下,暗红的血迹干在其上,锈出斑斑杀气。
裴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江水身边,低低看了眼夫人完好无损,才放下心,不然今日的公堂,他是想要闹上一闹了。
江水看到才几日不见的丈夫,心中百感交集,有自损的愧疚,也有无尽的思念。他就站在她旁边,天塌下来,还有他顶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