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点灯?”
男人一步一步走到桌旁,手指才刚搁在了桌上,便听见榻上一阵慌忙的动静。
接着手臂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一撞,那只冰凉的小手便按在了赵时隽的手背上,让他微微一怔。
明明害怕极了,可茶花却仍旧小声而坚持地开了口。
她缓着紧张的语气轻道:“您不知晓蜡烛在哪里,还是让我来吧……”
说罢,她确认他手底下还没有摸到蜡烛才稍稍松了口气,复又顺着桌面去缓慢摸索。
待找到蜡烛之后,茶花又翻出了火折子将蜡烛点亮。
整个流程都因为她的磨蹭拖延而变得极其缓慢。
那截流满蜡泪的蜡烛“嗤拉”一声在二人眼皮底下发出了微弱的光来。
赵时隽这时才看清楚她方才情急之下,竟连鞋都没穿。
那双白嫩的小脚好似方才惊鸿一瞥的珍珠色泽,蜷着花瓣似的圆润脚趾,看着便是冷极的模样。
常年劳作的女子往往脸皮焦黑,褪下厚厚的衣裳后底下便又是雪白,却不知是不是个个都跟她似的反差这样的大?
他挪开了目光,却蹙眉盯着她脸道:“你这脸……”
茶花霎时手指紧张无比地扣住了桌角。
直到听见他余下极嫌弃的那句“怎么夜里看着更吓人了”,她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自己还没有露出端倪。
可她慌忙垂首自卑的姿态落在男人眼中,却好似又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赵时隽心道她原本生得就这么丑,他还说不得了?
她没有美人的命,反而却有美人矫情的毛病……
她这样的难道不该是从小到大都被人说习惯了,听他说这些也无动于衷才是?
他嫌弃地打量一眼她这屋子,随意拾起手边那只发带,才发觉还是她往日里绾发用的那根。
和上回在客栈里被他捡到的情景不一样,这回这发带好端端地就在桌上,他却主动拿起。
茶花见这举动下意识一把夺回,显然极不情愿它被旁人触碰一般。
“是……很重要的东西。”
小姑娘不欲引起他的注意,只将那根握住发带的手怯怯地藏到身后,随即才小声问他。
“不知您这么晚,来这里是做什么……”
她这生怕人抢似的举动又惹得男人发出不屑的语气。
赵时隽也懒得与她计较,掀起眼皮子冷冷说道:“我的腿疾犯了,你得随我回府一趟。”
茶花目光下意识掠过他的腰下,攥紧手指轻轻摇头,“我先前已经与林姨娘说过了,我不想……”
她话未说完,便惹得对方冷笑一声。
省去了那些虚伪的对话,赵时隽那双幽沉的眸子睨着她,讥讽的口吻却不容置喙。
“只怕这回容不得你想还是不想。”
除非她剁了这双手,没这安抚他的本事,她就可以不想。
另一个屋子里始终保持着死寂沉沉。
陈茶彦就好似不存在一般,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半分动静。
这是茶花唯一庆幸自己做过的事情,她也并不希望哥哥这样敏感的身份会无端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
大夫的药不能治愈他的伤口,而陈茶彦夜里往往也会被伤口折磨得甚至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