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直没说话。时间被拉的像是慢镜头,这段空白默片久到甚至让孟臾觉得站得有点累,连脚腕都开始隐隐作痛。她神思飘忽地想,或许不是因为站太久,她踩了一天的高跟鞋,尤其为搭配衣裙换了好几双新鞋,脚后跟好像磨破了皮。
她终于听到谢鹤逸平静无澜的声音重新响起。
“……不是她爱我,我就一定要爱她的。”
情之一字,无异于逆风执炬,困渴饮碱。他将所遇困顿诉诸佛法多年,竭力对抗内心的暴戾和执妄,勉强达到自洽,既是修行出离心,便不欲再堕入此道,徒增业障。
宁知衍简直要目瞪口呆。这话若是旁人说,那没毛病,但从谢鹤逸口中说出来,他就觉得怎么听怎么不要脸。既然没这个打算,你强留人家在身边做什么?凭施舍那点子微不足道的喜欢,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吗?他自认是情场上的浪子,尚且知道爱这种东西,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即便是多年至交,宁知衍也免不了鄙夷地看他几瞬,默了默,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笑起来,打趣儿道:“谢二,你活该一辈子孤家寡人。”
谢鹤逸一言不发,静静接下这话。
没有想象中的意难平,孟臾竟然松了口气,看吧,他心里果然是清楚的,知道你豁出性命救他,你的反复试探,都是因为你爱他。
之前还能自欺欺人,现在只剩下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自嘲。
还犹豫吗?还不舍吗?
总不能耗尽这一辈子的时间只换他一句不一定吧。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汪兰九扬声问:“孟臾,你怎么不进去?宁知衍在休息室吗?”
孟臾往门口挪了两步,提高声音答:“五哥在的。”
听到动静,谢鹤逸转过脸,孟臾与他的眸光对视片刻,很快低下眼去。她瞥到他指间还夹着已经碾灭的雪茄,乌黑的烟头看起来格外萧索。
宁知衍站起身,对着汪兰九不打自招,“我手机没电了。”
汪兰九越过孟臾走到他近前,也不避讳,没好气地说:“心虚什么?谁问你手机了?跟我出去见见人,我老板特意从香港飞来,你不出面,明天我就会成为整个衡星拍卖行的笑话,你行行好,履行作为丈夫的责任,配合我一下,可以吗?”
宁知衍嬉皮笑脸地揽过她的肩,“行,见完你老板,回去我一定好好履行责任。”
汪兰九懒得跟他打嘴仗,简单寒暄过后,便和宁知衍携手离开。
等他们进了电梯,孟臾才转身,谢鹤逸还坐在那里,招呼她,“过来。”
孟臾沉默片刻,刚提着裙子向前走了两步,便拧着眉头,踮起右脚,痛得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谢鹤逸起身,问:“怎么了?”
他走过来,扶着一瘸一拐的孟臾在沙发上落座。
孟臾的礼服裙摆撩起来,她脱掉鞋子,才发现右脚后跟皮肤褶皱处被磨出的血泡已经破掉了,嫩rou直接贴在鞋后跟的皮革上。
她的肤色白,衬着鲜红的血,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根本没想到这么严重,看到伤口,孟臾只觉得更痛了,小声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