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连环计,本来是耗时许久,耗力不小,可因为那张遗书,几乎是将越家一夜之间拉到……
“那张遗书?当然是晏哥哥在民间找的能人异士啊!”祁天弈笑容干净,理所当然道,“那夜我去丞千宫之前,晏哥哥找到我,说终于找到更容易的法子,但时间紧迫,事后再与母后细说,然后给了我那份遗书。他没跟母后说么?”
璋华细细打量着祁天弈的神色,见他侧首好奇地问自己,皱着眉头想了想,才恍然道:“这……好像的确与我说过,看母后年纪大了,竟是忘了。”
祁天弈担忧道:“母后可是近来身体不适?”
璋华摇了摇手,疲惫道:“只是昨夜雷鸣电闪的,一夜没能睡好。”说着,话题一转,道:“卿儿说那人已经被处死?”
祁天弈点头,“母后放心,交给晏哥哥的事,向来不会出错。”
璋华一面颔首,一面揉了揉额头,长叹了口气。祁天弈忙道:“母后好好歇息,孩儿先退下。”
璋华颔首,眼角的细纹不知何时深邃了几分。祁天弈出了兴华宫,举目望去,大雨之后的皇宫明净透亮,雪白的栀子花娇嫩欲滴,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祁天弈垂首低笑,璋华想要试探他?
这戏演了十五年,不到最后一刻,他怎么会轻易地摘下面具?
晏倾君斜倚在凉亭,有意无意地扯着白色的蔷薇花瓣,一瓣瓣丢入沣水湖内。花瓣漂浮在水面,随着浅荡的波纹渐渐远去。
实际上,祁国皇宫,比起东昭皇宫要大得多,单单这一泊一望无际的沣水湖,东昭皇宫里的“湖”比起来,相形见绌。还有宜沣殿后一座小山头,占地颇广,她和晏卿的住处,一山之隔。
禁足两个月来,白日里扯扯花瓣,夜里与晏卿下下棋,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只是随着八月初五的日子渐近,晏倾君心中愈发不安。不是担忧,不是害怕,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使得心中愈发烦躁。
贡月,商洛,东昭,南临,四国中有三国来使参加封后大典。贡月的贡王爷,听闻上次大战后惊吓过度,重病卧榻不起,这次定然不会是他来,那便无所谓了。可是商洛的商阙,上次在战场上亲耳听到他亲昵地唤“阮疏”,必然是与封阮疏熟识,自己扮作封阮疏,被他撞见的话,定会撞破。还有一个奕子轩。
“倾君公主”早在数月前“下葬”,东昭为此得到的好处不少,此时再冒出一个“晏倾君”,晏玺的为人,宁可再杀她一次灭口,也定然不会承认自己弄错自己的女儿,向三国赔礼道歉。
她无法确定,若奕子轩发现“晏倾君”还活着,会不会再杀她一次!
每每想到这里,晏倾君便觉得一阵烦闷盘亘在心头,如何都挥散不去。她手里撕扯花瓣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最后烦躁地扔下花梗。
思甜端了冰凉的酸梅酒过来,刚好见到晏倾君的动作,轻声安慰道:“郡主莫要嫌闷,咱宜沣殿还有个沣水湖可以看看风景呢,再过两个月便好了。”
晏倾君看了看湖面朦胧的夕阳,笑着接过思甜手里的酒壶,“天快黑了,去备些饭菜,早点用过晚膳,你早些歇息吧。”
思甜一愣,郡主今日歇息得越来越早了……
“郡主,可是……是奴婢哪里服侍不周?”思甜慌忙地跪下,她毕竟是扶汝太后一手提拔,之前越家一事,的确让她伤心许久……
晏倾君怔了怔,扶起她道:“哪里来的话。我是巴不得每日早些歇息,晚些起床,好让这日子快些过去呢。快,去备些晚膳吧。”
不早些用膳,早些打发掉这群人,怎么能早点等晏卿过来。
用过晚膳,天色正好暗下来。晏倾君早早便打发了宜沣殿的宫人,她装作困顿地模样躺在榻上假寐,将思甜也遣了下去,心中默默算着时辰,等晏卿过来。
也亏得她与晏卿所住的宫殿刚好隔了一座后山,晏卿过来才比去别处更加方便。以前她还好奇,即便晏卿会武,也不可能每次都能顺利躲过宫里的侍卫到她宜沣殿来。可直接穿过后山便不一样了。那后山荒芜,几乎都是野草古树,甚少侍卫巡视。
自从被禁足,晏卿隔三差五便会过来,下下棋,说说祁国的状况,东昭的历史,甚至对他手下的势力,也会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给晏倾君。
晏倾君心中透亮,在拉扶汝下台一战中,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因此被那小皇帝看重。用人唯才,剥去她与“晏卿”之间微妙的“秘密”关系不说,单从小皇帝那面来看,她也是不可多得的一枚重棋。因此,晏卿有必要让她了解一些他们的实力。
很显然,接下来祁天弈的目标只剩下一个,璋华。
所以半个月后的封后大典,邱婉能否顺利成为祁国皇后,还要打个问号。最有可能的,一脚还没踏进皇家大门,就被身边的新郎官绊得个四脚朝天。
虽然晏卿没有直说,可事到临头,她必然无法全身而退。她也没打算全身而退。封后大典,三国来使,亲政大乱,这样大好的时机她不把握住,可真是浪费了。
但,前提是她的身份不被人戳破,她的命能留到祁天弈实权在手时。
所以,要怎么对付奕子轩?
奕子轩十岁前一直在外学艺,自然是没见过真正的晏卿,也不会发现现在的“晏卿”并非本人。可是她活生生的晏倾君站在他面前,怎么可能不被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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