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路远森去过上海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一种状态,原来上课还算积极的他再也没上过课,饭也不吃,饿了便在寝室四处翻找有没有可以充饥的东西,以前每天都要跟女朋友打电话腻歪的他电话也不打了。
刚开始几天室友们还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们还以为他只是上海之行太累了需要休养,但在某天反应过来他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出过寝室门,两天没有下过床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拨通了辅导员的号码。
江美玉听说这件事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仿佛自己也跟着他在受煎熬一般,当即和冯叔订了前往北京的机票。
至此,路兆辉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跟路远森说过话了,他当然不会主动来关心他,更何况,他满心以为路远森不过是少爷毛病又犯了。
当冯叔把路远森从上面的床铺上强行拽下来时,路远森整个人已是有气无力,看着他消瘦的样子,江美玉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但路远森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要出国。”
江美玉哪还有心思去揣摩他这句话背后的原因,她只是拉着他的手哽咽着满口答应:“好好好……什么都答应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路兆辉听说路远森有出国的意向甚是惊讶,却以为他是在两年的艰苦生活后终于明白了世事的不易,想出国再历练历练,所以他也不再追究他这两年的任性,着手派人去操办他出国的各项事宜。
正好此时路远森的学校有几个前往纽约某知名大学做交换生的名额,路兆辉派人一番通融,再加上路远森在学校成绩还算优秀,顺理成章地得到了一个名额。
来到地球的另一边,面对形形色色的面孔,路远森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是一味地新奇或惶恐。
来到这里后,他比高中更努力,每天都让自己忙于各种各样的事情,仿佛只要忙碌起来,那些伤口就能被自动屏蔽掉。
想来老天爷还是十分捉弄人,这些年来他其实并未刻意对她隐瞒过自己的身世,只是不主动提罢了,自从高中的那次问话后她也没有再问过自己这方面的事情。
却不成想,她还是抵挡不住花花世界物欲的诱惑。
如果自己的身份早一点被揭穿,那么一切的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的心中也没有答案,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讽刺了。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他就像是个精神分裂的病人,想起林烟,他时而对她恨之入骨,时而又思念到极致。
最终他内心的爱还是战胜了恨,思念就像毒液一般,在他的心里肆无忌惮地漫延,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
终于,纽约将近5年的生活慢慢抚平了他的伤口,但他不知道的是,那看似已经愈合的结痂其实只是一种表象,只需要小小的一根刺,轻轻一拨,伤口里面暗黑的血液便会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取他命的那根刺,来了。
“路总,您的请帖。”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男职员走了进来,把路远森从种种思绪中拉了回来。
男职员把请帖放在办公桌上便出去了,路远森这才从落地窗前缓缓移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请帖的手竟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那两个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有任何牵连的名字,整整齐齐地印在一起,那么自然,请帖中温馨的话语也不免让人感受到两个即将走向婚姻殿堂之人的浪漫情绪。
金丝线把他们的名字深深地烙在那张纸上,也把他心中的疤痕烙得更深了。
昨天才把她带回家今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发请帖了?他漠然一笑,随手把请帖放进了抽屉里。
12月份的上海已步入初冬,草坪上的草早已枯黄,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倒显出一种另类的美来。
在草坪的某个角落立着一把高脚椅,在这样空旷的环境中,这样一把椅子倒像是被人无意间落下的,像是一个孤独的艺术品。
此时路远森正坐在这个“艺术品”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仿佛一个在看表演的观众。
无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还是前来参加婚礼的来宾,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或战战兢兢地对场景布置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生怕自己因为今天主办方一点点的不满意而被经理炒了鱿鱼;或穿着光鲜亮丽的手工定制西装和像是被洒了颜料的晚礼服来回穿梭争奇斗艳,希望能借这一次难得的机会结识更多社会名流给自己带来更多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