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放慢了马速,问:“怎么了?”
卫蓁轻声道:“少将军听说过魏国那位公主吗?”
祁宴扯缰绳道:“魏国王女与晋国有婚约,被魏王养于深宫,多年从未示过外人。”
卫蓁垂下眼帘,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正是因为前世也经历过流言蜚语,才知道传言或许并无多少可信度。
卫蓁也不再想,慢慢放下竹帘。
马车外,祁宴也收回目光,正视着前方。
这些时日,他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一日在卫家等着卫蓁,少女从廊下赤足奔出唤他的那一幕。
那一刻他视线定住,心灵好似被击中。
祁宴侧过眸去,看车中少女垂着脸颊,仿佛被什么心事萦绕。
一股无名的力量牵引着他往她靠近。他的身影投在车上,竹帘后少女抬起头,清澈的目光与他碰撞。
祁宴反应过来,一扯缰绳,再次与马车拉开距离。
这些日子与卫蓁相处,处处感觉不自在,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甚至可以说,过于畏首畏尾。
常年征战沙场之人,最不该有的便是这一种情绪。也万万不能有。
祁宴不明白这份怪异之感从何而来、为何而起,然而他清醒地知晓,不合寻常的事,就应当压下去。
这些时日,或许他当再避一避她。
一连大半个月行路,暑气蒸腾,日头渐渐变得炎热起来,炽热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整个送亲的队伍都有些士气不振。
午后时分,祁宴发号施令让队伍停下,在林中稍作休整,待傍晚凉爽些再动身。
热风团团袭来,马车之中,虽有华盖能遮蔽烈日,卫蓁也出了一身的细汗。
卫蓁瞧一眼外头,对身边以扇子扇风的侍女道,“凉蝉,你带一身我干净的换洗衣裳,我们去林里找找有没有小溪。”
“公主想清洗身子?”
卫蓁点头,这大半个月以来,都是侍女将浴桶送上马车,用湿布帮她擦洗身子,洗得并不算多舒爽。
“公主要与少将军说一声吗?”
卫蓁走下马车,寻了一圈,并未找到祁宴的人影。
这半个月来,他都在队伍最前头带队,反而让卫凌陪在她马车左右。
卫蓁并非反应迟钝之人,到现在还发现不了他在有意避着她。
“不必去找他了。”卫蓁扇子挡住额头,“叫阿凌陪着我便行。”
只是他们找到湖泊费了不少的力气,到那条小河边时,天色已由碧蓝转成了深蓝色。
林间深处蜿蜒着一条小溪,不算深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穹,足够卫蓁好好沐浴一番,洗去身上的风霜尘埃。
湖泊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卫凌去检查过一番,确保无人后便退了出去,替卫蓁守在最外头,若是那些士兵想进林子,他一下便能看到他们将人制止住。
卫蓁立在小河边,将花钗耳珰解下,与换洗的衣物放在一处,赤足淌水下了河。
她全身上下只留了一件薄薄的里裙,松垮地披散在身上。
当清凉的湖水从四周袭来,整个人被一股惬意之感包裹住,浑身肌肤毛孔舒服地翕张开来。
从前在南方,卫蓁便时常在荒野纵马,结束之后浑身汗湿,也是阿弟在外帮她看风,她去林间小溪边简单清洗,故而此时此刻露天清洗,倒并不会觉得多羞耻。
她往小河里游了游,抬头看一眼天穹。
天色向晚,她也只能简单清洗一下,再晚些,夜幕袭来,她眼前就要看不见了。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公主。”
卫蓁在水里转身:“何事?”
凉蝉歉声道:“奴婢带的换洗衣裳里少了一件外裙,现在回去帮公主重新拿一件,望公主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