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我让你把手递给我。”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说完这句话,声音寒津津的,强硬地将她几乎游离的意识拉拽回来。
“你要……做什么?”
明姝虚弱无力地抬起头,眼神近乎哀求。
“陆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之前是我不懂事,有得罪你的地方,还望你多多包涵……请你看在我爹爹曾和你同在兵部共事的情份上,放我离开这里。”
陆晏清扯唇,越过陶案一把将她的另一只手抓过来,不由分说地掐住某个穴位按捏起来。
“你……你……”
她上半身被带着趴伏在案几上,惊吓之下喉咙里挤出几声咳嗽,直咳得满面涨红,耳根滚烫,泪珠子也被逼出来。
可出奇的是,手背被他揉了片刻后,她心头的绞痛感竟减轻了许多。
“你怎么……”
她吸了吸粉润的鼻子,眨着泪眼闷声问,然而才问出三个字便迎上他那道毫无波澜的目光,她便止住了话音。
他的手掌很大,经络分外明显,线条就像不羁的崖岩画。
与之相较,她的手显得十分小巧纤细,如新春时节的雨后玉笋,不堪蹂躏,才揉捏那么一会儿,那处穴位便泛起一片红。
“好受些了?”
他嘴角挂着笑,明姝莫名听出几分揶揄的意味,偏偏她的确是承了他的恩情,反驳的话咽进肚里,耳根不由的发红,眼睛撇向另一边。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门外又有仆人来禀。
“公子,顾大人候在门外不走,随行小厮不断喊叫,说的话不堪入耳,您要不……”
“不见。”
话音落,他按在她手背上的指腹也抽离,随手贴在茶壶上。
“茶凉了,换壶热的过来。”
奴役躬身走来,明姝面上难堪,脸埋得更深了些。
趁着仆人端茶碗的空档,她掀掉衾被,赤着脚跳下榻,踩着湿冷的地板往外跑。
那仆人动作一顿,抬头探向端坐着的男人,却冷不防地吃了记凌厉的眼神,吓得手一抖,险些将茶盏打翻。
明姝逃似的跑到居室外,庭院中依旧大雪纷飞,冷冽寒风不留情面地袭打着她,恨不得将她里里外外的热气儿剐个干净。
她抱紧自己拾阶而下,赤裸的脚踏进雪里,宽大单薄的衣裳被风卷着往四处绽放,脸边的头发也遮挡了她的眼睛。
刺骨的冷并未阻挡住她的脚步,她蜷缩着往前走,步子凌乱至极,每落下一脚她浑身就抖一下,嘴唇微颤着,就连呼出的气都是冰凉的。
可她才走到那株盛开的梅树下,身后便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不由的心一惊,甚至不敢回头看去,只咬着牙继续往前跑,用力跑。
但她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她快要踏出大门时,一只手臂死死掐住她的腰,旋即她身子腾空,被他横抱起来。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她绝望地哭喊,两脚毫无章法地乱蹬,手握成拳用力拍打他的胸口。
“放你去送死?”
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在她耳畔响起,就像一只网,牢牢将她禁锢住。
她咬着唇哭个不停,眼里的梅花变得丑陋至极,她扭过头遥遥看向那间亮着灯火的居室,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根本未跑出多远。
她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苍穹,任由飘雪无情地落满她的脸,半晌哑着声问:“陆大人,难道我明家与你有仇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