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灰溜溜地吐吐舌头,当即不敢吱声了。
他们掌门人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从一个小玩闹一样的臭美大辣椒,变成了一个积威甚重的臭美大辣椒。
五年前,在讲经堂高台上受辱的严掌门几乎是力排众议,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难以理解的决定‐‐他一意孤行地要将扶摇派以诵经入门、以刻符咒练气的传统保留下来,哪怕他们迫不得已开始随众人修炼真元,也要花额外的时间完成这两样功课。
对此,严争鸣半带自嘲地说起了他的理由:&ldo;我长到这么大,除了爹生娘给的一张脸以外,全身上下就没有能拿得出手以供称道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贸然去改变我派千年传承?再者说,就算门派传统毫无道理,那也是师父留下来的。&rdo;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程潜,导致唯一一个会跟掌门人叫板的人临阵倒戈。
李筠从来都是有观点没立场,一说就服,至于韩渊,他连观点也没有,因此这个事就这么决定了。
而五年的时间,证明了严争鸣这个乍看有点荒谬的决定居然是对的。
引气入体后,真元的凝练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事,一只脚踏入仙门,三年一瓶颈,每次都如同渡一次小劫,稍有不慎,轻则几年内修为毫无进境,重则走火入魔。
踏上修真长路的凡人们,就是要经历这一遍又一遍的大浪淘沙。
当年木椿真人却从不催促弟子凝练真元,如果不是他意外陨落,恐怕扶摇山上传道堂中,弟子们无聊的符咒与经文还将日复一日地持续好多年,这个过程漫长枯燥,又看不到一点成果,然而日复一日的功夫下,经脉会在反复的冲刷中显著地拓宽强韧。
正所谓&ldo;磨刀不误砍柴工&rdo;。
这样一来,等到真正开始像别人一样按照古法凝练真元的时候,不说一日千里,至少进境别别人快得多,连瓶颈也来得相对平缓得多。
可惜干柴在前,世上又有人肯数年如一日地磨这把刀呢?
训完韩渊,严争鸣冲程潜一招手,示意他跟上,便率先走了出去。
原本蹲在院子中间的水坑一见他出来,立刻仿佛盼到了救星,眼巴巴地望向严争鸣,好像一只久在樊笼的鸟。
严争鸣每次看见她,都觉得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凭空生出一股&ldo;不养儿不知父母恩&rdo;的内伤来。他屈指弹出一道劲力,不偏不倚地打到水坑脚下的符咒上,将那天衣无缝的一圈符咒撕开了一条口子,里面真气登时泄了,原地刮起了一阵小旋风。
水坑得以解放,一屁股坐在地上,操起也不知道哪学来的荒腔野调,原地摇头晃脑地嚎叫道:&ldo;我的娘哎哎哎哎‐‐可累死老身了。&rdo;
严争鸣听了脚步一顿,水坑见势不妙,忙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刚拍完屁股的小脏手揉了揉脸,不修边幅地卖乖道:&ldo;嘿嘿,谢谢大师兄。&rdo;
她这一番所作所为看得严争鸣眼角直抽,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甩袖便走,边走边对程潜道:&ldo;她将来要是敢照着唐晚秋那模样长,我说什么都要将她逐出师门。&rdo;
&ldo;不会的,&rdo;程潜安慰道,&ldo;毕竟是妖后的女儿,我听说一般绿帽子的产物都不会太丑。&rdo;
严掌门:&ldo;……&rdo;
他并没有觉得好过一点。
严争鸣走到推开自己的屋门,冷着脸对程潜一抬下巴,示意他进屋,程潜在门口好生磨蹭了一会‐‐尽管小月儿离开以后,严争鸣屋里的熏香味道已经淡了许多,但一推门,程潜还是照例打了个喷嚏。
他对着桌案间那株用符咒固定住、常开不败的花枝揉了揉鼻子,欣赏了一会掌门师兄那一身根深蒂固到了骨子里的风雅,暗自叹了口气,感觉可能要混不过去。
赭石起身道:&ldo;掌门。&rdo;
&ldo;没你的事了,去吧。&rdo;严争鸣道,&ldo;明天讲经堂结束后,叫雪青来我这里一趟,有点事托他去办。&rdo;
赭石应声出去,严争鸣回手带上门,双臂抱在胸前,后背往门扉上一靠,对程潜道:&ldo;脱衣服。&rdo;
程潜:&ldo;……&rdo;
&ldo;快点,&rdo;严争鸣面无表情地说道,&ldo;等着我去扒么?&rdo;
程潜:&ldo;我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