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有数人自山丘间跃下,从高处弹指飞射出数不清的暗器,直袭向树下的秋弦。银笙右手出剑格挡,左手拽着他便急往后退。秋弦手中银索已经回旋,只见他手指微微一挑,那三股银索忽如风中树叶般上下飘飞,滴着鲜血的尖端利刃划过暗器,叮叮琮琮间火星迸出,暗器尽断成屑。
山上数人已迫至近前,抽刀便斫。
刀锋隐隐带着幽蓝,在阳光下仍显阴冷。
银索陡然急旋,如游丝,似蛛网,划过那几人面前,缭乱了本来迅猛的刀阵。刀尖上挑下捺,银索尖端利刃亦随之变换,让那几人一时之间近不得身来。却在这时,一道灰影自山丘顶端飞掠而下,双手握刀,如劈竹般朝着两人头顶直落。
银笙见秋弦正以银索应对身前数人,当即足尖一蹬身后树枝,凌空腾跃间长剑直挑,迎刀而上。
两人在空中对招的刹那,银笙见那人以古铜面具遮住了脸容,一双眼睛阴冷异常,竟不似活人一般。一惊之下,只觉丝丝缕缕的阴寒自对方刀尖渗涌而来,从她的指尖、手掌、臂膀直至心脉间,如尖利冰针狠狠扎下。
她强忍不适回旋飞踢,那人灰袍一卷,刀尖忽忽一转便划过她脚踝。
“过来!”秋弦猛然出声,话音未落,手中一缕银索已缠住那灰衣人刀身,另一缕银索倏忽飞来,扣住了腰带便将她强拉回来。银笙才落地,秋弦便已挽着她奋力后退。那一群刀手紧追而来,他袖舞银索,如流星般撞击斜掠,当即又割破数人咽喉,纷纷扬扬的鲜血落了一地。
那灰衣人刀身一震,但听“铮”的一声,竟将那缕紧缠的银索弹起几分。秋弦双指一扣,那银索尖端猛地竖起。他长袖一拂,刹那间如弦动幽然,银索挟风雷之势破空震荡,重重撞向对方面具中央。
一记沉闷的响声过后,利刃击中古铜面具,灰衣人拂袖后掠,身形一落,立于古树之巅,随着疾劲山风微微摇晃。
“走!”秋弦一推银笙,她朝后踉跄一步,随即抓着他的手,带着他朝着江边掠去。
阳光刺目,银笙飞奔途中却觉浑身冰冷,脚踝处被那灰衣人刀锋划过的地方,更如万针刺痛,但她却一刻也不能停。
灰衣人那双死寂的眼睛仿佛一直在身后紧盯不放,银笙呼吸急促,远望到停靠在江畔的小舟,便拉着秋弦拼命跃上。两人落在船头之时,均站立不稳,一起跌坐了下去。他迅速抓过她的剑,斩断了缆绳,起身撑着船渐渐远离江岸。
银笙喘息不已,侧身却望见船下江水中泛出殷红血痕,随着船儿的航行渐渐洇开。
“怎么会有血?!”她惊呼起来。
秋弦回目一看,道:“应该是有人死在了船下,现在已经沉到江底了。”
“船下?!”银笙一怔,急忙扒着船舷朝下张望,忽而醒悟道,“是不是有人想凿沉我们的船?”
他微微颔首,依旧朝着山丘方向遥望。茂密的草木间人影疾掠,那群人仍紧追不舍。银笙紧张地跪坐于船头,却又见利箭如雨,从沿岸荒草间破空射出,一支支白羽微颤,射向先前追击他们的那群刀手。当先几人中箭倒地,灰衣人率领其余手下掠向放箭的方向。
秋弦蹙眉站起,见草丛中有两名手持弯弓的蓝衣人一前一后飞速离开,才似是松了口气。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银笙倚在船舷边喘息道。
“戴面具的应该与之前的绿衣女是一伙的。”秋弦见追兵暂时无法赶上,才在她身边坐下。
“那拿着弓箭的人呢?我怎么觉得与那天晚上袭击绿衣女子的人有点像……”银笙忍着痛还想说,他却皱眉道:“将裤管卷起。”
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捂住了伤处。他不耐烦地扯开她的手,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便一下子脱下她的短靴,卷起了裤脚。脚踝处虽只淡淡擦破了一道,但伤口隐隐发灰,血一直未止。
秋弦用力一按她小腿,银笙“哎呀”叫了起来,但却只觉发麻,并无痛感。
“痛?”他抬目看看她。
她迟疑着摇摇头,他又往上挪了几寸,再用力一捏,这会子银笙才觉疼痛,急忙想要拨开他的手。“再乱动,就把你扔到江里!”他变了神色,挑眉斥道。
以前他在银笙面前不过是嬉笑任性,此时陡地严厉起来,让她不禁一惊。秋弦很快解下腰间缎带扎在她小腿间,说了声“闭上眼”之后,便以双指捏着银索上的薄刃,极轻极快地在她伤口上方连划三道十字型的口子。
银笙紧紧抓着船上缆绳,手心冷汗直流,因是闭上了眼睛,只觉他手法利落,与之前的形象全不相同。
过了片刻,他才轻轻抬起她这受伤的左脚,平放在船板上,道:“毒血已经流得差不多,稍后会痛,你要忍耐一下。”
她睁开眼,见自己腿上已经被包扎完毕,隐隐还有血渍渗出。船板上早已被污血染红,银笙只看了眼,便觉恶心,抱着右膝伏着不动。
船只正顺风飘行,两岸青山渐变远去,秋弦见她萎靡不振,便道:“再过两天应该就到巫山,那些人不会来抓你了。”
银笙头脑有些发晕:“神狱的人,不就是来自巫山吗……”
“谁说他们是神狱的?”他扬起俊眉。银笙诧异又迷茫,强撑着侧过脸望着他,竟觉眼前发花,一时坚持不住,便倒了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