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凉薄。折夕岚看得很清。
小时候固然会伤心,会一身戾气,但年岁大了之后,她却不会因为人心凉薄而生气。
——你总要允许人为自己打算吧。
她自己也凉薄的很。
接受了这般的尘世,接受了这般的自己,万事便看开了。
折夕岚送走哭着的萧灼华,还叮嘱她去南陵侯府的时候好声好气些。
“人家也没有错,我艰难的时候,也曾帮过我。跟表兄说,我知晓他的难处,望他余生安好。”
萧灼华走的时候险些摔倒,折夕岚扶了一把,反而把自己摔了出去。手上摔出了伤口,萧灼华大惊失色,好似她要死了一般,抱着她大哭出声,折夕岚却觉得这也算不得什么。
所有人都将她看成了易碎的花瓶,但她不是。她笑了笑,“无事的。”
真的无事。
她反而有些愧疚。她知晓这是一场陛下和折松年引诱青州奸细出来的局,但是姨母不知晓,南陵侯家也不知晓。
她站在道德高地,将自己肆意塑造成了一个孤女,好似成了一个小可怜,可她却不是。
她甚至还有些迷茫。他们痛苦于良知和利益的抉择,她痛苦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只觉得有些累。
萧灼华走后,伯苍担心的陪着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阿姐,会好的,伯苍会努力长大的。”
折夕岚摇摇头,“我无事。”
折松年判了斩立决,却没有家产充公,听闻这是对他多年爱民的恩赏。
周锦昀的判决还没下来,说是陛下在犹豫。但朝堂上关于此事吵闹不休,盛长翼来过一次,跟她道:“若是顺利,你阿兄出来之后,怕是没有朋友了。”
这话的意思折夕岚懂。这是说,朝廷上没人给阿兄说话。
她沉默一瞬,然后低头,什么也没说。
盛长翼一直奔波于此事,亲自来一趟安她的心,等到说完了,到底没忍住,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不要伤心。”
折夕岚本来不伤心的。但是当他说不要伤心时,眼泪就掉了下去。
她为阿兄感到委屈。她抽噎道:“听闻文人迂腐,武人直爽。斯文败类之辈,少有良心。但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英雄,怎么也如此不肯周全当日战友之情呢?”
这话说得跟孩子似的。
但她这般埋怨,盛长翼反而高兴,就怕她憋着不肯说些埋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