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行回头,却望见面前有张熟悉的脸,秋水般的眸子,轩挺双眉,头戴道冠,墨蓝衣着…秀行脑中甚至未曾想到,便冲口唤道:“秋水师叔?”
秋水君正在同店家说话,见秀行神不守舍下来,便唤了声,谁知她木讷地住脚,看到他时候,叫了声,整个人便扑了过来。
秋水君一怔,身不由己地张开手,秀行扑入他的怀中,唤道:“秋水师叔!”便落了泪。
秋水君心念一转,便道:“秀行,你怎么了,发生何事?”而蹲在秋水君肩头的灵崆被秀行一扑,站立不稳,整个从秋水君肩上倒栽下去。
秋水君带着秀行,秀行怀中抱着灵崆,手摸在他的背上安抚:“还疼么?”灵崆道:“现在好多了,冒失的丫头。”又低声嘀咕,“幸好未曾被看到,不然的话…”
秋水君背负长剑,低头看秀行:“如今你打算去何处?总不能就离开神君自回九渺,不如…就跟着我么?”
秀行说道:“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似觉得烦乱,便摇了摇头,“心里头好乱,师叔,且让我再想一想。”
秋水君道:“也好,你慢慢想无妨…”
两人一猫走了片刻,灵崆忽地叫道:“噫,吾闻到了酒气!”秀行脚步一顿,转头四看,目光停在旁侧的酒坊旗帜上,忽地笑道:“秋水师叔,你喝酒么?”
秋水君挑了挑眉:“秀行你是想…”
秀行心道:“一醉解千愁,我现在正愁得欲死,不如试试看。”
她便笑道:“师叔,今夜我请师叔喝酒,不知师叔肯不肯赏光?”
秋水君看秀行,一时未答,灵崆却叫道:“给吾也叫一尾鲜鱼!”
三人进了酒坊,酒坊掌柜一见秋水君一身道袍,立刻肃然起敬,秀行问了问,便点了三四样小菜,要了一壶酒先来尝尝。
片刻酒来了,秀行亲自给秋水君斟满,又给灵崆斟了一杯,灵崆蹲在秀行面前的桌上,伸出舌头小口地舔了舔:“不错,不错!”
秀行见他称赞,便握住自己身前的杯子,同秋水君遥遥一敬,道:“秋水师叔,我敬你,请了。”
秋水君见她如此之态,知道她心中之事定然还未曾解开,不过要借酒消愁而已,便温声说道:“秀行,要慢些喝,免得醉了难受。”
秀行点点头:“师叔你总是如此关心人。不像是那些反复无常的,时好时坏,叫人猜不透…”说到此,眼神一怔,却举起杯子来,蓦地一饮而尽。
秋水君话到嘴边,见状又停下,灵崆却望着秀行,道:“丫头,你是说清尊么?”
秀行道:“…也不仅仅是他…我只是想,世间如秋水师叔一般,肯真真正正关怀他人的不多了。”
秋水君无声一叹,举起杯子也略尝了尝。
秀行又半起身,替他同灵崆添上,自己倒了一杯。
灵崆舔了一口酒,说道:“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秀行说道:“灵崆,我并非是在意那个女…国师大人,我只是对师父的所作所为不敢苟同。”
灵崆不以为然,低头舔酒,啧啧有声,停了停才又说道:“其实他便是如此,做事全凭自己心意而已,哪里会在乎其他之人想什么。”
灵崆虽不知发生何事,这句话却歪打正着。
秀行点头如捣蒜,不知不觉又喝了一杯,才说道:“便是如此,不过…转念一想,他是神祗般的人物,高高在上,不通情理,或许是有的,大概我不该用
平常人心人情去要求或者测度他,又…他是师父,说一不二,是神君,合该顶礼膜拜…说来说去,却又是我的不是了,哈哈。”
她的“一日三省吾身”之症状再度发作,自言自语般说到此,苦苦一笑,对秋水君道:“师叔,如此说来,好似我又做了错事了。”
秋水君摇头:“我虽不能非议神君,但对秀行你所为,却并不觉得有何错处。”
他是个含蓄之人,不便多说,只道:“依我看来,秀行你做得极好。”
秀行怔怔看他,眼眸略有湿润,急忙又拿了酒壶挨个斟酒,垂眸笑道:“师叔,故而我才说你是个好人,…其实我也自知道,宁云赐所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过分,却也有些是对的,譬如我的脾气的确不好,人也鲁莽了些,不甚懂事…也很自以为是…”
她喃喃地念到此,就又想到清尊骂国师“自作多情”那句,不由一笑,又说道:“可是师叔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如旁人一般,为了他…哈…怎又说起他
来了?罢了罢了。”抬手,很是熟练地又吞了杯酒。
秋水君抬手,将酒杯轻轻地从秀行手中夺过来:“方才说让你慢些,一不留神便拦不住,喝了三杯了,也不知这酒力后劲如何,不要再喝了,来吃些菜。”
秀行只觉得略有些熏熏染地,酒力发作,原先抑郁的心情也有好转,不由地噗嗤笑出来,望着秋水君笑道:“师叔你怕什么?难道我这般快就醉了?说起来…师叔你不可如此,我那个师父,他对每个辅神者都是极好的,害得她们个个神魂颠倒,但以我看来,她们当真个个都瞎了眼了,师叔才是真真好人呢!”
灵崆正在飞快地舔着酒水,闻言毛都竖了起来,就看秋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