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嘉赶忙起身,面上并不慌张,唇角也?还是抿着笑:“回老祖宗话?,您也知道,万岁爷因着?中秋时候……到底心?里还有芥蒂,奴才不敢放肆。万岁爷孝顺,跟奴才仔细打听了老祖宗日常起居,倒是没为难奴才,只叫奴才念了会子佛经,该当是身子疲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哦?没做别的?”太后挑眉意有所指问道。
包括容妃在内都清楚太后在问什么,太后这是不满静嘉浪费了如此好的侍寝机会。
可静嘉昨儿夜里就想好了说辞,闻言只上前跪在太后膝前,依然笑得吉祥又带着?几分恭谨:“奴才不敢撒谎,昨儿个万岁爷去奴才宫里,我是吓着?了的。后来奴才仔细寻思,万岁爷孝顺不假,可到底不好叫芥蒂成了疖子,辜负老祖宗天恩。若徐徐而?图之,不像妃嫔却是能放松些说说话?儿的玩意儿,奴才想着,该是更好些。”
太后叫静嘉逗笑了,指着?她脑门儿嗔出声儿来:“你在哀家跟前儿和在皇帝跟前儿倒都不忘淘神的脾性,你既然心里有主意,哀家也不强求。可哀家不得不提醒你,既然你进了后宫,这绵延子嗣也是你的本分,记下了吗?”
静嘉冲着容妃眨眨眼,笑眯眯点头:“奴才记下了,以后定当?好好伺候。”
至于伺候谁,如何伺候,这个不用多说,太后相信凭着静嘉的聪明能够分得清轻重,多说反而不美。
太后今天本来就没多生气,皇帝走个形式给她看,总比立时就给静嘉脸面叫人来的心?里舒服,今日叫静嘉过来,也?不过是为了敲打敲打她。
更重要的事?情并不在这上头,脸面太后给了她,如今也?该叫她们姑侄看看静嘉的诚意了。
“年前你就先好好在容妃身边办差,差事办好,哀家自会在皇帝面前替你言语,年后皇帝有意大封后宫,可别说哀家不心?疼你。”太后拍拍她脑袋,笑着?轻描淡写?道,“德妃身子骨弱,哀家不忍心?叫她年底再累病了,少不得就得叫容妃多担待些事?体。”
静嘉闻言恰到好处露出几分震惊,随后既高兴又谦卑地脆声应下:“奴才定好好办差,您瞧好儿吧。”
皇上昨夜果然不是随便说说,太后这话?里也?明确意有所指,她不想叫德妃爬到容妃头上。
垂着?眸子让恭谦盖住万般思量,静嘉心?里哂笑,自打她进宫开始,这宫里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直到进了十一月底,正和六年的雪倒是比过往要多几场,好几日连天儿的下,时而如鹅毛飞舞,时而又像是盐粒子挥洒,小苏拉们日日卖力气,宫里除了绿砖红墙和勾勒了金边儿的宝蓝宫檐,还是只剩下茫茫一片白。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那都是明年的事?儿,因为这场大雪,京城好些地方都被压塌了屋舍,更不用说外?头,天儿越冷老百姓日子越不好过。
关尔佳氏以皇帝的名义在各地施粥赈灾,很是解决了些日子过不下去的老百姓的愁苦。
可到底赈灾花出去的银子并不是个小数儿,关尔佳氏族里总是有些小话在肚子里憋不住,一来二去就抱怨到了老定国公耳朵里。
“这是太后的懿旨,你们还想抗旨不成?”老定国公嘟囔着?冲来人黑脸,“左右谁喂的狗,狗鼻子总是认不错的,也?就你们大冬天光着?膀子就冲那些奴才秧子抡大勺!”
老定国公过去只是包衣世家一个不成器的二?世?祖,还是沾了太后的光儿才做了几年国公爷。后来太后察觉出这位阿玛不像样子,亲自给哥哥下了密旨,夺了他的国公位子。
这些年虽老定国公金尊玉贵荣养着,谁也?不敢给他脸子看,可不能随着心?意往大街上走螃蟹步儿,他心?里不是没有怨念的,从二世?祖阳奉阴违的角度来看,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来这儿的关尔佳氏旁支也只满脸堆笑附和——
“还是您老人家聪明,咱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就是,真金白银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祖辈儿辛苦所得,跟着?万岁爷喝口汤总是应当?的。”
……
撺掇着?旁支过来抱怨的其中一个小门户的家主躬着身子垂首装奴才,将?唇角意味深长的笑掩盖得分毫不露。
既有雪灾在前,又到了年底各路官员快进京述职的时候,按说正和帝该是最忙的时候,起码过去那几年,年底皇帝是绝对不会进
后宫的。
猫儿冬也不是说说而已,下开了雪大伙儿就都还算消停,没成想今年皇帝也?不知怎的来了心?思,前朝再忙,都没耽搁他翻牌子。
容妃和德妃伺候过,除了慎嫔外?其他几个嫔也?都接了恩宠,在端贵太妃生辰前一日,驼妃太监来到了丽景轩。
“给安小主道喜了,万岁爷今儿个翻了您的牌子,着?您乾清宫伺候呐。”驼妃太监得了罗礼吩咐,对静嘉很是客气。
静嘉前些日子从容妃那里,接手了漱芳斋戏班子挑选和定宴席菜品的事?体,还从本该是德妃负责的事?体里,由着太后直接吩咐,接了装点漱芳斋的差事,已是脚不沾定忙了好些天,都忙晕了头。
这会儿见着?驼妃太监,她才忍不住晃神,好像是有日子没见着?皇上了。
蹙着?眉放下手里各式各样的吉祥菜名儿,静嘉闭着眼睛沐浴过后,这才换了身崭新的燕居袍子,是浅橘锦面儿绒领旗装,外?头罩着?深粉色繁花似锦坎肩,跟着?驼妃太监去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