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所有人战战兢兢:“听清楚了。”
姜雪宁便不紧不慢道:“我是什么脾性,你们伺候久了,向来知道。这一番我自领三分过责,并不是真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在身,不过念你们大多上有老人要照顾,不忍叫你们因此被发卖撵出府去,坏了名声要寻个好人家都难。我用惯了你们,以前怎么伺候,往后更紧着点心就成。但若是谁要再错第二次,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兴家的伏在前面地上,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院落里一片安静。
周围角落有不少悄悄来围观的下人仆妇,闻言也都是心头一凛:这位二姑娘,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以后谁若不尽心伺候着,说不准就要跟现下跪在地上的那些一样,吃不了兜着走了。
姜雪宁抬手把那本“账册”拿了起来,踱步到那火盆前。
浮上来的热气氤氲了容颜。
她直接将书扔进了火盆,明黄夹着艳红的火舌一下舔上来书页吞没,很快烧毁。
下头跪着的所有人都看着,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姜雪宁只道:“这一回的事情便到此为止,不再往下牵连,也不再往下追究。你们都下去领罚吧。”
王兴家的立刻又往地上磕了个头拍起马屁:“二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宅心仁厚,老奴并着这些丫头们能遇到您这样的主子真是祖坟上冒青烟,烧了三辈子的高香!这就领罚,这就领罚……”
其他人也是千恩万谢。
不一会儿全下去领罚了。
莲儿、棠儿两个都是识字的,知道自家姑娘刚才那本“账册”上写的什么字,看了这发展简直目瞪口呆。就连旁边伺候的常卓,都忍不住用一种“就服你拿本开蒙书胡说八道瞎吓唬人”的眼神看着姜雪宁。
姜雪宁的目光却是在那些丫鬟停留片刻。
她转眸,轻声问棠儿:“方才跪在下头还顶嘴的那个是谁?”
棠儿一怔,回想了一下。
方才那种情形下还顶嘴的,拢共就那么一个。
她回答道:“也是能进屋伺候的,叫甜香。”
姜雪宁便点了点头。
这一出好戏结束后,她也不忙着立刻告辞离开,而是跟随着姜伯游起身,又走回了书房外间。
姜伯游看出来了:“你想处置那个丫头?”
姜雪宁两道细眉轻蹙,微微点头,却又将螓首垂下,道:“旁的人还好,没什么本事,顶多也就是欺软怕硬。可这个甜香伶牙俐齿,一张嘴很能说道。女儿方才都差点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要不是女儿真没做下那些事,听了她说话怕也要以为是自己的错处了。只是一则应允了不再追究,二则女儿以前也没有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实在不知该如何发落她。”
刚才的场面姜伯游也是看在眼中的。
那个顶嘴的丫鬟是个逼急了会咬人的,且旁人对姜雪宁都还有几分畏惧,唯独这丫鬟气焰嚣张好像浑不将主子放在眼底。
留下多半是个祸端。
他心念转动间已有了打算,只直接给常卓打了个手势,但也不明说什么。
姜府在这京城虽然算不上十分的大户人家,可宅院里有些手段都是知道的。
常卓心下了然。
他应了一声:“小的记下了。”
姜伯游则用手抚了抚姜雪宁的背,对她道:“此事到此便告一段落,这丫头自有人去料理,你便不用担心了。不过说起来,今日这一番言语作为,也是小侯爷教的吗?”
那自然不是。
只是姜雪宁当然不会跟人说自己是重生的,先前已经拉燕临当过了挡箭牌,也不多这一次,便点了点头:“也是燕临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