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兰心堂,开国侯夫人面带忧色:“云襄,你究竟是如何想的?婚姻不可出尔反尔,你当初那么想进江家,怎地这会又……”
“母亲,”方云襄面有愧色,不好说实话,只能糊弄一番:“女儿今早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像是见到了一个和尚,他冲着我喊叫,还用两指点我的额头,跟我说:莫要投江,莫要投江……许是之前常常去庙里上香,就做了这样的梦。”
此时民众皆好佛道,开国侯夫人听完恍然大悟般:“竟还有这等奇缘,阿弥陀佛!想是你常去庙里上香,菩萨不忍你误入歧途罢。”
方云襄见糊弄了过去,松了口气:“母亲,之前是女儿任性妄为,江家大郎不是良配,求母亲前去退婚。”
开国侯方严常年征战,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他希望女儿走上正途,于是一脸严肃:“云襄,你要想清楚,这不是闹着玩的,更不能反悔。”
“决不反悔。”方云襄回答。
看她微微皱眉,语气笃定,不像是一时兴起,开国侯夫妇二人陷入沉默。
方云襄之前闹得太出格,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却谁都拿她无办法,二人百般无奈只好答应,此时虽然生气,可也不想毁了女儿前程。
思虑再三,侯爷一拍大腿:“好,便依了你,”
方云襄面露喜色,刚要说话,开国侯就打断了她:“不过这次之后,你若还要出尔反尔,那便当从来没有过父亲母亲,你也不要再住府里。”说罢起身径直走了。
开国侯身为将领,平日自有一种威严气质,这话又说得极重,开国侯夫人担心女儿,本想安慰两句,可转头看方云襄,发现她并没有什么不快,神色平静如常,便不再说什么,转头吩咐下人准备一封退婚书,先将聘礼退回江家。
方云襄从兰心堂出来,正往自己的望云斋走,经过假山后的小路时,突然跑来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地将一封信塞在方云襄手中,行了个礼便跑了。
方云襄捏着信封,上边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香气,左右两个丫鬟神色紧张,白桦更是左右张望,生怕有人瞧见这一幕。
方云襄心中疑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正要打开,却被白桦一把夺过,急急藏在袖中,环顾左右,掩饰道:“大小姐,该回房歇息了。”
待回到房中,白桦让方云襄躺下午睡,随后紧闭窗门,又让雪松出去守门,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信拿出来,交给方云襄。
方云襄有些哭笑不得,她大概已经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展开信纸看了一会,再一次感叹原主智商堪忧。
果然是江家大郎江溢礼的来信,开头讲了他如何如何想她,言辞肉麻得很,随后解释了一通,大概的意思是,这两个月之所以没有回信,是被母亲禁足了,没想到侯府竟然亲自上门提亲,受宠若惊云云。又说他决定昏礼一切从简,家中银钱不多,望方云襄体谅。最后说,家中宅邸不大,问方云襄的嫁妆要多少间库房才能装下,金额多少,另外江溢礼的表哥最近犯了点事被关进京兆尹,请岳父大人多疏通疏通,最好能给他在兵营里某个差事,日后走正途,也算是功德一件。
二人还未成亲,江溢礼就能写出这样的信,语气理所应当。方云襄气都气不出来,只觉得好笑,眼不见为净,正要扔了,一旁的白桦却面带忧色:“天哪,江公子竟然被母亲禁足了两月余,这可怎麽是好,信中却不明说,真是急人。”
这清奇的脑回路差点惊掉方云襄的下巴,这信里的算盘打得震耳欲聋,白桦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出来。
刚才两个丫头都没进兰心堂,并不知道这婚事已经退了。
“我不想知道。”方云襄说。
白桦一愣,以为是自己太过关切江公子,让方云襄生气,吓得连忙解释:“姑娘误会我了,我对江公子没有那种意思。”
方云襄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收好信件,递给白桦:“你去将这信交给母亲,一切由她定夺。”
白桦睁大眼睛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也是读过几天书的,看得出写信之人的用心吗?”方云襄问。
“通篇没有一句是在关心我的处境,问我过得好不好。两个月没有消息,一来信就要昏礼从简,要知道我嫁妆多少,还没成亲就要我父亲拉扯他家亲戚。”
“这门亲事,不要也罢。”方云襄说得很平静。
白桦心思单纯,一切唯方云襄马首是瞻,从前她跟着方云襄无底线地讨好江大郎,如今方云襄态度反转,白桦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并不细想,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会,咬咬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