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话,我不想哭的。
因为我以前所在的地方讨厌哭哭啼啼的人,但是我现在连擦眼泪也做不到,只能努力把眼泪眨掉。
我觉得自己的脸定是哭花了,也怕他一个不耐烦顺手将我杀了,赶忙又抖着声音道:“别杀我,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我能做到……”
对此,他定定看着我。
少年下眼睑处一圈略带疲倦的青黑像阴郁的云,随冷漠的目光一起笼罩着我。
我看见他手背上溅满了血的护手甲胄动了动,恰逢这时,屋外响起了属于乌鸦的怪叫,稍大的风刮了进来,吹灭了满屋的烛火,我的眼帘立马陷入一片幽森冷寂的昏暗。
在这之中,眼前伫立的人影黑得透不过光。
我听到了凄厉而嘶哑的鸦啼,此起彼伏的怪叫尖锐而绵长,在窗外的夜色中喧嚣不已,可是,我的耳边仿佛自动隔去了它们的声音,世界已然滤去了嘈杂,只剩下滴答——滴答——这样的声音。
那是血流汇下,于刀尖滴落的动静。
我瞳孔微动,小心翼翼地观察眼前这个带着一身腥风血雨而来的少年。
红盖头被挑落在地,原本喜庆的色彩自我眼中呈现出晦涩阴冷的光影,冷凉的月色像蛇一样爬进来,拉长了他拖在地上的影子。
他突然动了动刀尖,我以为他要动手杀了我了,可他只是无悲无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提着滴血的长刀转身走向了门扉。
与此同时,我看见他的腰间挂有一个刻着「柒」的令牌,那袭绛紫长衫的背面也印着一个图案,对此,我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只能对他道:“大侠!可以先别走吗?虽然很感谢你不杀我,但你能帮我解开穴道吗?求求你!如果放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肯定会被山上的野兽吃掉的!求你了!帮人帮到底吧!”
可是,对方没理我,任凭我怎么喊都没有回头。
我苦苦央求,凄婉道:“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我说:“带我走吧……”
闻言,他似乎又用余光看了我一眼,那双漆黑的瞳孔像一口深不见光的枯井,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最终,他纤瘦的影子还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门后。
我无语凝噎,只能认命,一时也抓不准这人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
说他是坏人,他却杀了这些作恶的山匪,也没有杀我。
但说他是好人,他又不愿顺手解救我……
我觉得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在那个少年走后没多久,我就感觉到窗外刮起了阴恻恻的风。
夏日的夜带来了浓郁的血腥气,白昼残留的热气在沉闷的空气中发酵,我端坐在床沿边,目光从屋内的摆设转至门边那具尸体上,随后又看见有乌鸦的影子扑凌着翅膀撞上了窗。
我吓得一个机灵,脑海中闪过了无数鬼故事,很害怕门边那具尸体会突然跳起来,也害怕这如今没了人烟的山寨会引来山间食人啖血的野兽吃了我。
好在这种悲剧发生前,我就发现自己能动了。
想来那穴只能点上几个时辰,过后就会自动解除。
对此,我喜出望外,完全顾不得坐了几个时辰后的腰酸腿软,赶忙跑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