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尚早,婢女迈着小步,端着一碗御膳房刚做好的莲子羹往寿康宫走去。
在她的不远处,男人低头与掌事姑姑说着什么,半晌后,男人跟在她身后入了殿内。
曾经的贵妃,在新帝登基之日,便入主寿康宫成为当朝太后,女人摆弄着桌案上的小香炉,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并未有一丝惊讶,“来了。”
婢女将莲子羹放于桌前,缓缓退下,岳太后用银筷拨弄了两下香炉后,继续道:“你所求之事,哀家明白,但却无能为力。”
她见李鹤珣不语,放下手中的东西,抬眸看向他,短叹一声,“哀家听说民间有位神医,擅钻研世间各种疑难杂症,说不准他会有法子,哀家帮你寻来可好?”
李鹤珣动了动唇,“是……魏莲吗?”
太后错愕,“你识得?那他……”
随后她又想起什么,摇头失笑,“你既然认识,他若当真有法子,你也不会求到哀家这里来。”
“澜之,你也别怪你母亲,她行事虽不妥,可到底养育你二十年,与你血脉相连,你生她气是应该的,给她些教训就罢了,别伤了和气。”
“娘娘既然没有法子,那臣便先告退了。”
李鹤珣刚转身,便听见太后一声呵斥,“站住!”
她颇为着恼,“你莫不是连哀家也恨上了不成,你年少时哀家最是疼你,如今因为这点事,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所以那毒,不是娘娘给她的?”李鹤珣看向她,“当年瑜妃娘娘将其带入京城,最初也是从后宫传出,后来被先皇明令禁止,若不是宫中之人,她能从哪里得到这毒。”
太后怔愣半晌,算是明白李鹤珣为何会求到她这里来了,敢情是以为这毒是她给岳安怡的,以为她或许会有解药的来源。
想到此,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年瑜妃在宫中盛宠一时,几乎没有嫔妃愿意与她亲近,而那时姐姐常常入宫看望我,不知道怎的便于瑜妃相谈甚欢,那毒若当真只在宫中流传,也是瑜妃给她的。”
“或是瑜妃受了这毒的好处,便将其给了她傍身。”
李鹤珣听后,没有半点反应,只微微颔首后,便大步流星的从寿康宫离开。
早晨时他没见沈观衣醒来,便让太医为其把脉,确定只是疲乏困倦才迟迟不醒后,他才离开了府中,将他以为的,或许知道解毒之法的人寻了个遍。
他将手中所有势力都派了出去,满天下寻找解药,而他自己则再次去到长公主府,要见魏莲。
此人,是长公主寻觅许久之人,后来也是李鹤珣的人查到踪迹,将其告知了长公主,与其一同将人带回了上京。
从前对于他的医术之能,李鹤珣只是听说,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却不得不求上门来。
公主府的厢房之中,魏莲姗姗来迟,见到窗边负手而立的男人时,也不曾给个好脸色,“大人找我?”
李鹤珣问他,“美人关之毒,你可能解?”
“不能。”魏莲斩钉截铁。
“如何才能?”李鹤珣知晓他自幼习医,天赋颇高,天下医者众多,之所以他能成为百姓口中的神医,便是因着他刁钻却有效的行医之术,能解决许多大夫不能解决之病痛。
魏莲淡淡道:“如何都不能。”
李鹤珣看了他许久,忽然道:“魏莲,漳州人士,自幼家贫,与回春堂的大夫学习医术,小小年纪便颇有名望,后来与秦家小姐互通心意,在秦家被灭之后,便四处流浪,行医救人,且当众放话,此生不救官宦。”
“大人既已清楚,何苦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李鹤珣继续道:“秦家的灾祸,若不是我,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你之所以离开漳州还放下那样的话,说明秦小姐之死对于你是心魔梦魇,直到如今都不曾放下,既如此,你便该感谢我,而不是将我拒之门外。”
冷笑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魏莲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大人还当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与你不过是有共同的敌人罢了,我就是个大夫,没本事报仇,大人汲汲营营,将凶手绳之以法,到头来为何要我来感谢?被前太子迫害之人如此多,大人怎么不找他们去?”
他思路清晰有条理,并不会被李鹤珣牵着鼻子走。
“若不是你,珍珠当年不会从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更不会被我救下,若没有珍珠,对付赵玦一事也不会那般顺遂,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你将人送到我面前的,于情于理,你我都算是合作。”
李鹤珣顿了一下,继续道:“魏莲,我不是大夫,没本事替她解毒,这次换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眼中萦着恳求,真诚而无暇,魏莲别开眼,“大人就这般相信我?”
不等他回答,魏莲突然道:“我可以一试,但我有一个要求,大人答应吗?”-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忽然嘤咛一声,微微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隐隐只能瞧见几个婢女来回忙碌。
忽然,探春察觉到什么,往后看去,惊喜道:“少夫人,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