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雨珠落至银白的剑身,溅起一朵肉眼不可见的水花。淅淅沥沥的雨毫无准备的从乌沉的天际落下,没入衣衫,化为一点水渍消失不见。
眼下,没人注意到忽然而至的雨,耳边回荡着的是沈观衣方才的那句——
皇后娘娘、赵公子。
“殿下。”李鹤珣极轻的声音在此时尤为清晰,他望着孟朝惨白的脸色,缓缓道:“你输了。”
瞳仁猛地一紧,孟朝松开手,回头看向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提着剑踉跄着走去,一把将沈观衣推开,目呲欲裂的望着纱帐中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影。
屋内气息混杂,纱帐中缓缓伸出一只素手,食指上熟悉的小痣斩断了孟朝最后一丝希望,他对上衣衫凌乱的薛皇后,望着她那双微颤的眼眸,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沙哑的问道:“为什么?”
薛皇后面色淡然,可藏在被中的手却不停的发颤。
她也害怕,害怕到了极点之后反而没有了神情,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赵玦双眼迷离的从地上醒来,方才沈观衣开门之际,他被薛皇后从身上推开滚到了地上,如今正撑着赤。裸着身子起来看向周遭。
‘噗嗤——’
锋利的尖刃没有给他半点反应的时机,插入肩下三寸的位置,见了血。
剧烈的刺痛让他刹那间清醒了过来,在对上孟朝怒的发红的眼睛时,顿时明白了什么,“殿下,殿下您听我解释。”
“畜生!孤要你死!”
赵玦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瞳仁皱缩成针,刚行完房事的身子本就疲软,眼下他脑中一片空白,竟忘记了躲避。
“殿下!”
吏部尚书赵永华跌跌撞撞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老泪纵横的挡在赵玦身前,“殿下手下留情啊。”
赵玦怔愣道:“爹……”
话音刚落,赵永华便一巴掌用力的扇在赵玦脸上,直将他扇的倒地,“逆子,你给我闭嘴!”
沈观衣瞧着这一屋子乱成一团的人,正想着怎的还没人去告知圣上时,便听见公公来报,宣太子皇后等人前去太和殿。
宫人蜂拥而进,伺候着六神无主的皇后更衣,赵永华心疼的按着赵玦的伤口,望着他惨白的唇,不停的喃喃着什么。
孟朝如同失了魂般的拖着脚步走出来,连带着对上孟央明显看好戏的眼神,也不曾理会。
事关皇家名声,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等腌臜之事,也要关起门来清算。
朝臣散的差不多了,可这等大事,谁当真能忍住心中的窥探,不好奇几分?
更何况那些早就投靠太子,或是与赵永华一条船上的大人,更是不敢轻易离开,纷纷守在殿外,其中以沈书戎为首的官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难耐。
今日赴宴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处了,而殿中迟迟没有传来半点消息,沈书戎只好去问沈观衣,“你方才可有在那房间里发现些什么不妥之处?”
“譬如春日散什么的?”
沈观衣嗤笑道:“爹为何觉着我会识得春日散?”
“你不会如今还想着替他们脱罪吧,众目睽睽,皇后与大臣之子通奸,什么罪名您应当比我更清楚。”
沈书戎眼下没功夫与她计较,甚至都没察觉到沈观衣眼底的轻嘲,着急的低头小声道:“此事你去问问李鹤珣,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问李鹤珣?
此事便是他一手推向的结果,他怎会给赵玦留下半点转圜的余地。
沈观衣漫不经心的道:“不问。”
“你!”沈书戎咬牙切齿道:“你别忘了出嫁那日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得不说,沈观衣确实忘了,她不对沈家做点什么让他们一家子如前世那般全都下去陪她娘,已经算她仁至义尽,怎会花心思记得从沈书戎嘴巴里吐出来的只言片语。
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沈书戎就恨不能掐死这个不孝女,他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心知肚明今日不是与她清算的时候,只能将怒火往肚子里吞。
就在此时,殿内突然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清响,还有皇后的痛呼。
年过五十的皇帝臃肿的早已瞧不出年轻时候的半点风姿,他一脚踹在跪在殿中的赵玦身上,气的脸色发紫。
此事离他二人暗通款曲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便是先前还有些迷蒙,如今也已经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