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锐意气用事的几句话,让顾翌安的身世传得人尽皆知。
三十五岁的青年教授,家学渊源深厚,仅凭顾景芝亲孙的身份便足以令人刮目相待。
更何况顾翌安的发展势头,还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研讨会最后的自助晚宴上,顾翌安身边来去都是敬酒寒暄的人。俞锐在自助区夹菜,霍骁跟在他背后说:“看到没有,你那位翌哥现在可是个香饽饽。”
“优质未婚男青年,还是个顶级货色。”霍骁欠兮兮地八卦,“不过可惜了,不止他们没戏,恐怕你也没戏。”
俞锐夹菜的动作微顿,视线从远处顾翌安的身上扫过又收回:“你又听说什么了?”
“看不出来么?那些都是想攀高枝的。”霍骁看他一眼,“不过据你翌哥那位同事说,他似乎一直都有对象。”
两人围着自助区打转,霍骁继续道:“说是对方很神秘也很低调,所以他们研究所的人也只看过照片,没见过本人。”
俞锐听完只是很轻地‘嗯’了声。
餐桌上中西菜品摆得琳琅满目,他还吃着药也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夹了一点蔬菜沙拉和意面,然后端着盘子回桌。
他太平静了,脸上表情都没变过,像是丝毫不意外。
霍骁跟过来坐到他对面,挑眉道:“我以为你至少会表现出那么一点惊讶。”
“惊讶过后呢?”
昨晚烟抽得太狠,嗓子一天下来都是哑的,俞锐喝了口清水润喉,淡淡道:“没什么不好的,人就应该往前走。”
霍骁盯着他看半天,最后笑笑没再说话。
在分手这件事上,俞锐和顾翌安一直都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十年里俩人做得也都很绝,既没有藕断丝连,也从不玩不清不楚勾勾缠缠那一套。
当初顾翌安一张机票直飞美国,十年之间他们也就断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联系,甚至就连从旁人口中打听对方的事都没有过。
其实并非毫无波动,只是昨天在海边栈道,顾翌安电话里跟顾伯琛说家里有人,那时候俞锐心里就有数了。
不是所有的惦念都能听到回响,也不是所有的回首都能找回来路,破镜重圆那是剧本里才有的东西,分手了就此走散那是常态。
何况分手是他提的,人也是他逼走的。
既然当初做了选择,难受也好,痛苦也罢,都是他自己的事,就活该他咬牙受着。
别说什么后悔惦记,也别装什么久别深情,俞锐从不会跟人说起这些,也不会刻意跟谁聊过去,都过去那么久了,反反复复再掏出来除了徒增对方困扰,无非也就是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
太虚伪了,没有任何意义。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过后,他们也将各走各路,甚至连最后的招呼都不用打。
俞锐是这么想的。
然而,张明山和徐颂行一同出场,就注定今晚不会平静。
张明山目光在宴会厅里转悠了好几圈,最后向他远远地招了下手。
俞锐冲张明山点了点头,自觉地端起酒杯过去。
说到底他已经三十多了,不再是个毛头小子愣头青,尤其面对徐颂行的时候,俞锐不只是俞锐,他还代表了八院神外,代表了不在现场的周远清。
虽然话说出口俞锐没什么后悔的,但礼还是要赔的,于是俞锐走到徐颂行面前,举杯道:“徐教授,之前说话有冒犯您的地方,我在这里跟您赔礼道歉。”
俞锐这句道歉有礼有节,态度尚可,毕竟合作的事已经敲定了,这样也算是给大家都搭了一个台阶下。
没想到徐颂行却问出一句:“是么?那我倒想问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那几句话你收回去吗?”
俞锐一愣,举着酒杯的胳膊僵直在原地,眉头渐渐蹙起来,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