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怜儿好奇闹着去,却撞见那管事刁难,她故意打翻何镜一根根垒起的柴火,又在何镜沉默蹲下身时冷嘲热讽。
怜儿那时尚小,虽听不懂那女人说的什么,可那吵闹的嗓门还是将男孩吓哭。
何镜对此习以为常,他知晓管事想要什么,可当时身上身无分文,管事见捞不到油水,只好嘟囔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便是那次吓到了戚怜,往后他再去取柴火时,只敢趁着怜儿睡觉时悄悄去。
此时何镜叹了口气,他敛起疲意温声哄道:“怜儿别怕,爹爹取完药马上就回来。”
“不要……”男孩趴在爹爹怀里,小声哭着。
见儿子不肯撒手,何镜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最后无奈道:“没事的,要不你同爹爹一起去。”
怜儿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面上虽有紧张与害怕,可还是点头应了好。
他不想爹爹被人欺负,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抱的动柴火,也可以保护爹爹了。
戚府阔绰,府上是常年养着大夫的,戚如穗这次出事,为她医治的亦是这院里的李大夫。
此时天色刚刚亮起,天际皆是灰蒙蒙一片,何镜撑起那把泛黄的油纸伞,牵着怜儿的手走出那座破落小院,径直朝着府内药院走去。
二人走进院子,浓郁的药味瞬间便钻进鼻尖,呛的怜儿皱起小脸,正煎药的少年药童瞧见人影,几步从屋内走出。
“少主君怎来了?诶呀,小少爷的脸是被蚊子叮了吧,怎肿的这般厉害?”
药童撑着伞,蹲下身仔细瞧了瞧男孩脸上的红肿,随即忧道:“一定很痒吧,这个时节的蚊子歹毒的狠,若是抓破了定要留疤的,我去给小少爷拿些药涂。”
“劳烦您了。”
何镜温声谢道,偌大的戚府,也只有这善良的药童对他父子二人没有偏见,也从未嘲笑过他一句。
“少主君这说的是什么话。”药童连忙摇头,一脸正色,“这是戚府,您是戚府的主人,为主人家看病乃是我职责所在。”
戚府的主人吗……
何镜唇角笑意一僵,下意识垂眸看向地面,正巧撞见儿子清澈的眼眸中。稚子不懂隐藏情绪,他满眼皆是忧虑,生怕爹爹再被欺负。
何镜敛起眸中情绪,他努力扯出一抹笑意,朝怜儿温柔笑笑。
“可否……”何镜轻声开口,正欲离去的药童伫在原地,只听何镜继续道:“可否劳您给我几柱艾草驱蚊?”
药童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自然可以,我这就去取。”
戚府人多,夏季所需的艾草自然也多,每人每院皆有定额,何镜本以为药院不会留自己那份艾草,谁料竟真有余富。
太好了,何镜心想,怜儿今夜不用再被蚊虫扰的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