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时有些愣怔。
望着自家软乎乎的闺女,他可喜欢了,原本也想冲她笑的,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想到过不了多久孩子就没了娘,他终是难受得红了眼。
温热的泪滚落到襁褓上,这个男人终是憋不住无声地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在自家闺女跟前哭并不丢人,反正她还小,也不会笑话自己无能。
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经历了人间的所有沧桑。
他们家在这场暗无天日里狼狈挣扎,原以为衙门会效仿隔壁给他们这群人一条生路,可终究是他天真了。
是啊,才二十二岁的年纪,哪怕吃尽苦难,仍旧对世道存在着几分幻想天真。
毕竟他们的父母官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的,也是真真切切爱民如子,陪着他们一起吃苦。
胡县令许给豪绅们的言语不仅把这家人打击到了,市井里也有许许多多跟他们一样的家庭,还有乡下那些看不到出路的村民。
在这个节骨眼上,梁萤把安县的程大彪找来捅篓子。
上回煽动安县百姓搞事程大彪很有一番功劳,就是他们那群人混到老百姓中间怂恿煽动的。
如今重操旧业,他们自然手到擒来。
梁萤一字一句教他怎么煽动,先从乡下开始。
于是程大彪组织差役们下乡捅篓子。
他们搞事也是有技巧的,先找乡下有头脑有主见,能起带头作用的那种家庭。
现在快要入冬,家家户户都不忙,最适合搞事。
这不,一老儿听到豪绅聚众到衙门逼问胡县令,顿时义愤填膺,骂骂咧咧道:“那群狗日的劣货,他们哪来的脸敢叫骂咱们这群佃农?
“若不是我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在地里刨食交租子养他们,哪有他们的体体面面?!”
他儿子也应道:“是啊,甭管我家种多少地,总是入不敷出,全进了那群豪绅的兜里,还瞧不起咱们这些佃农。”
差役蒋勇暗搓搓道:“现在隔壁县的王小娘子就在衙门里的,当初的土地下放就是她的手笔。
“起初咱们明廷听到妇人都往那边嫁,特地去安县看过。
“还别说,明廷心里头也挺服气,活该自己留不住人,安县的日子就是比平阴好过,今年丰收,当真是家家户户有余粮。
“明廷可羡慕了,也想效仿,特地把王小娘子请来支招,这就是最初传出平阴也想搞土地下放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