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府里闷了一天后,沂王终于宣布“病愈”,进宫去见皇帝谢恩。
他养病期间,皇帝又派内监来看过他一回,给了些赏赐,不过因他坚持病情好转,便没调派新的太医来。
这次他只等了一刻,便被召进去了。
快立冬了,皇帝起居批阅奏本的地方转移到了暖阁里,听见儿子行礼问安过后,皇帝缓缓抬起头来。
这个时节,沂王仍是一身单衣单袍,从午门到干清宫有好一截路,暖阁里又烧起了地龙,他站起来时,额头上已有了点薄汗。
皇帝的目光在那层薄汗上停了片刻,方移开去,转而上下打量了一圈儿子健壮有力的身形,开口道:“病都全好了?”
沂王笑道:“是。多谢父皇关切。”
“你也着急了些,到底病得不轻,该再养两天。”
沂王应道:“父皇说的是,不过快初十了,再耽搁下去,儿子怕误了事。”
“有什么事?”一语未了,皇帝了悟过来,不由露出点笑意,又摇头道,“好啊,你原是怕朕误了你。”
沂王躬身笑应:“儿子不敢。”
“误了就另挑个日子罢了。”皇帝轻描淡写地道。
“不敢让父皇操心。儿臣这次离开封地有两个月了,也该回去了。”
“难为你知分寸。”皇帝点头,道,“张友胜。”
张太监忙近前去。
皇帝道:“传朕口谕,让礼部就按十月初十的好日子操办起来吧。”
张太监眼神一闪,应声退出去传话。
沂王也要告退,皇帝叫住他,声音放得和蔼:“等册封过后,带着你的新妇进宫来给朕看看。”
到京两个月,进过两次宫,兰宜还没见过皇帝。
毕竟是天子,就算以她如今身份,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不过这一次皇帝金口钦点,她总算真正要面圣了。
兰宜没怎么紧张,她更多的是觉得麻烦。
封妃比封夫人的事多多了,不但要提前跟礼部派来的官员预演礼仪,等到十月初十的正日子时,天没亮她就得起来,在妆台前坐了半个多时辰,梳髻插钗戴翟冠,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华服,侍女们围着她说出一箩筐的赞美之词,兰宜立在中间,只觉得犯困。
沂王掀帘子进来,倒很满意,道:“堪配本王。”
从兰宜入王府至今,有近半年了,她的身形仍然纤薄,但面容间的阴晦气息已完全退去,只仍有点苍白,这苍白丝毫不损容色,与她眉目间旁若无人的困倦,一身的华服翟冠组合起来,反而有种出挑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