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芙蕖侧过头,只见一间行房里透着幽暗的灯光。刑室房门敞开着,不一阵儿,便是犯人痛苦的哀嚎。
他们说的是义邙话。
昭刑间新抓了几个义邙人,如今沈蹊正在刑室里审讯。
从门口掠过,她下意识看了眼立在屋内的男人。
他一身玄黑色的衣,庄严而肃穆,即便是一个背影,也让人看出他那不可侵犯的威仪。听着刑架上那人说话,沈蹊歪了歪头,百无聊赖地转了下扳指。半晌,待屋内重新恢复沉寂时,他平淡道:
“拖下去,埋了吧。”
兰芙蕖不知道那义邙人说了什么话。
听见那一句“活埋”,她吓得呆愣在原地。须臾,一尾清冽的冷香至,有人摸了摸她的脑袋。
“怎么醒得这么早。”
沈惊游声音明显温和了许多,“吃东西了吗,要不要再让北灶做点儿?”
“喂,小芙蕖?”
她回过神,摇摇头:“我吃了,不饿。”
见她这般,沈蹊微微一愣,旋即道:
“抱歉,以后我会关着门,尽量不吓到你。”
“没事的。”
兰芙蕖回想起来,从前在驻谷关,柳玄霜定罪后来抓自己裙角时。
对方也是这般温柔,弯下身,为自己擦拭去其上的血与泥。
沈蹊牵着她,走出昭刑间。
昭刑间外虽然刮着冷风,但周遭却没有那么冷了。恍然间,兰芙蕖才发觉,自己来北疆已一月有余。
春天快要来了。
“也不知,你与义邙这场仗会打到什么时候。”
一句无心感叹,竟让沈蹊目色顿了顿。
他说,等平定了义邙之乱,便会带她归京,而后回江南。
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让她做沈家的夫人。
“对了,”沈蹊转过身,又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你兄长的罪证我已呈到京城,应该过几日,我便要派人押送他入京受审。你这几日……可以多去看看他。”
在北疆,沈蹊可以因为她,留着兰旭一条命。
但他身上毕竟担着职责,为了北疆和大魏,他不可能知情不报。
一但兰旭被押送回了京城……
生死难料,前路未知。
可能眼下,是她与兄长最后相处的机会了。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的。我会说服兄长,坦白从宽。”
沈蹊亦是颔首,不知怎的,面上依稀有疲惫之色。
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还不等沈蹊派兵押送兰旭回京,倒是有人先一步来到了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