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彰也进来了,挨不过许平安的撒娇,将她抛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经摆脱了昔日的单薄,变得强壮起来,手臂更加的有力,能够平稳的护着女孩的安全。许平安高兴极了,坐在赵明彰的怀里兴奋地甩着腿,一面又偷偷将拇指塞到了嘴里,却被赵明闻眼疾手快的捉住了。
“不许咬手。”赵明闻神情严肃地说道。
许平安懵懵懂懂地望了她一眼,就把手放了下来,又去捉赵明彰的袖子,在上面留下一道湿漉漉地沾着口水的指印。
“阿叔……阿叔……”她唤道。
赵明彰面无表情,他把平安放到地上,又用手揪住许平安的衣裳,把多余的布料都收紧在掌心握着,自己跟在身后,这才任由女孩往前跑去。许平安生的很健壮,又生来便是一副胆大妄为的性子,虽然还走不太稳,常常跌倒,此时却也欣然去探索周围了。
只是累着赵明彰,忙不迭地跟在后面,满帐地摸爬滚打,生生累出了一头汗。
赵明闻看的无奈,只得道:“明彰,你少纵着她。”
赵明彰仍是一副冷肃的模样,却维护道:“平安听话。”
赵明闻摇摇头,也乐得清闲,自往陈香云身边坐了,又探身去摸木几上的点心,被斜眼过来的陈香云打了一下手。
赵明闻“哎哟哎哟”地假哼两声,见陈香云只笑睨着自己,也就不再作声了。
陈香云便道:“这东西甜腻腻的,吃了口渴。那头还放着半匣点心,你去吃那个去,也叫平安吃上两口歇一歇,垫垫肚子。”
赵明闻敷衍道:“嗯嗯嗯嗯。”一面又接着去够,三下两下全塞了进去,这才鼓囊着嘴要起身。
方站直了身子,许平安一头猛扎过来,双手紧紧抱住赵明闻的腿,把小脸靠到赵明闻身上喘着气,甜蜜蜜地露出一口不齐的白牙,皮肤虽然微黑,却生气勃勃。
赵明闻弯下腰,用双手回搂住许平安,又把她抱到怀里,问道:“肚子饿了没有?平安呀,咱们吃东西去。”
许平安一个劲地点着头,一面摸着自己的独自,嘟嘟囔囔地抱怨道:“饿坏了,平安饿坏了!”
赵明闻不由笑了,一手拉过赵明彰叫他在旁边坐着歇下,又顺手给赵明彰倒了碗茶,这才坐了下来,把许平安抱到自己膝上,掰小了点心一口一口喂了。
方吃了几口,许平安便不耐烦了,跳到地上,又到处乱跑乱撞,赵明闻只是无奈,索性也不再坐着,只向陈香云道:“阿姊,我出去跑会马去。”
陈香云蹙眉道:“早些回来,注意安全。”
“知道了。”赵明闻应了一声,自出去了。
此时正是盛暑的时候,即使大风仍不断地吹着,滚滚而来的热浪也叫人不一会便满身大汗起来。因此很多士兵午间时都脱了衣裳纵到河里沐浴,上来时也不穿好衣裳,只是坦胸露乳地闲坐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打发时间。
赵明闻出来时太阳却已经西下了,日头不再那么酷烈,她将手挡在眼前,借着投下的一小片阴影望向远方,灿金的光辉毫无遮挡地平铺在大地上,将一切的一切都抹上姝丽的色彩。
她提着马鞭往营中走去,赵明彰跟在她的身后,已有人远远地望见了两人,忙不迭地跑去营中报信。众人兵荒马乱地收拾起来,却等到赵明闻走过来时,还是衣裳歪扭,东西乱扔。
吕大忠悻悻地背着手,见赵明闻眼睛扫了过来,无奈下只得摊开手,一个小巧的酒壶正藏在袖口。
一片沉默,赵明闻冷冷道:“该罚。”
她却不再久留,又往马厩方向去了,只留下吕大忠神情萎靡的望着赵明彰。其余几人却都大笑起来,唯恐又被赵明闻抓住,便赶忙去收拾起来,
等到赵明闻牵着马出来,眼前便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样子了。
和亲车队中的亲兵共有五百人,大多不过是面上光鲜,有的连盔甲都不曾配有,入冬还是穿着家里带来的短衫。没有一个人是会平白拥护另一个人的,这里的每一个人为的都是可能到来的那一点微毫饷银。
他们只会为此献出忠诚。
不必对他们谈什么家国大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不会进入他们的眼中,也许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愿意为此放弃生命,但更多的人仅仅只在乎自己的存活。只要有足够果腹的食物,能够御寒的衣服,可以抵御风雨的一隅,那就足够了。
边市的建立无疑给两边都带了极大的助力,赵明闻也能从中获得供给卫队的钱财,想要将这五百人全部锻炼为以一当十的精兵,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令行禁止,再加上一点利益引诱,便足以让他们如臂使指,战无不胜了。而这些人里也并非是每一个都能被选中的,很大一部分都被挑拣剩下了,仍然作为护卫的步卒每日巡逻在梁人营地中,空缺的部分则从跟来的梁人里补上,赵明闻甚至欣喜地发现其中不乏有出众的苗子。
但没有经历过厮杀洗礼的兵士只是表面光鲜,魏人同羯族的战事不断,赵明闻便也带着练出的兵参与了进去,即使她一再谨慎,也损失了很多人。
这是必然的事情,没有人会为此多说什么,那些未亡人很快便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迅速地再次同尚未娶亲的其余人组建了新的家庭。
而赵明闻,她的强大为梁人赢得了尊重,人们谈论她时也不再以旁人的名字为先,现在,她只是赵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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