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倩儿不服气道:“她们几个孤女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有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她们四个贱丫头?”
雷老夫人哼笑道:“几个孤女?几个孤女敢在乱世行走,还活得好好的。你有想过她们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让你跟盼儿自己去禹州,你敢吗?你觉得你们能活着走到禹州?”
“我们雷家怎么生出你这个又蠢又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好好呆在马车里,再敢出去惹事,我就先处理了你,省得以后给雷家招祸。”
转而又看向儿媳陈氏,呵斥道:“哭!哭!!就知道哭!看好你的女儿。真以为还是在以前的博州,容得你们借了家族的势,胡作非为。”
雷倩儿还要争辩,被陈氏死死地按住了。有些事她不懂,但她知道婆母是对的。婆母一向眼光毒辣,行事果决,掌管家中诸事。
今次,博州兵乱初起之时,婆母就顶着族中压力,低价卖了家产带着全家南下。后来听得消息,走晚了的富商豪族都被乱兵抢掠的家破人亡。能像他们家这样躲过的,寥寥无几。
雷盼儿轻轻抚着雷老夫人的胸膛,替她顺气,劝道:“祖母,莫要再气,姐姐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
老夫人抓住雷盼儿的手道:“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你随了我,能看明白几分事理。他日我若不在了,也只能靠你看顾她们。”
雷盼儿娇嗔道:“祖母,可不能这么想。您可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有您在,我们才能活得踏实安心。我最离不开祖母的,要永远陪在祖母身边。”
雷倩儿看着妹妹这撒娇卖乖的样子,烦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盯着车壁,不愿再看她们。
护卫和镖师护持着车队,离开鸿运客栈,穿过繁华的长街,向着南边城门驶去。
在最后一辆装载着行李的马车离开之后,连玉挥动马鞭催促着马儿跟了上去,距离前方雷家的车队仅仅十丈距离。
连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敢挑衅雷倩儿,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对抗雷家的十几个护卫镖师,而是吃准了他们家的老夫人谨小慎微,不愿在路上惹事。跟着这样的车队反而更加的安全。
马车驶出云水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行去。
远处青山连绵,秋日的阳光洒在上面,拢上一层淡淡的光辉,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假象。
近处的道路两侧,田间的稻子已被收入粮仓,只剩下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稻茬子,像一只只刺猬士兵,冒着尖刺整齐划一地立于田间。
突然银光一闪,一只灰色的野兔从稻茬之间穿过,疾驰向前。
连玉从怀中摸出之前制作的那个简易弹弓,手抓车架,弯腰往下一捞,从路上摸起几块碎石子。
捏起一颗,放在牛筋之中,拉紧弹弓,瞄准奔驰中的野兔,一松手,石子向着野兔激射而去。
连玉继续放石子,拉弹弓,射出。往复四五次,那野兔已倒在田里不动了。
她跳下马车,奔到田中,揪着两只长长的兔耳朵提起来一看,兔子正红着两只眼睛看向她,四条腿在空中无力地蹬了两下,不再反抗。
兔子没死,原是四条腿已经被连玉用弹弓射断了三条,再也跑不动了。
她拎着兔子,快跑几步,跳回马车上,马车继续前行。
她回身推开车门,把兔子扔了进去。云柳和黄莺一惊,看向那只趴在车厢里,看上去已经看淡生死,无欲无求的兔子,问道:“哪里来的兔子?”
连玉笑道:“刚才在田里抓的。”
云柳看着兔子那惨不忍睹的断腿,拿了手绢正要给他缠一下。
连玉叫道:“姐姐,别浪费你的手绢了,这就是我打断的,一会儿休息的时候,要把它烤了吃的。”
云柳顿住,一时于心不忍,又不好反驳。遂从身后包袱中扯出一方帕子扔在那兔子身上,把它整个盖住,只当眼不见为净。
她从敞开的车门往前看去,见雷家的车队浩浩荡荡走在前方不远处,开口问道:“这样跟着他们,没事吗?”
连玉用力一抽马臀,赶着马儿继续前行,看着前方笑道:“姐姐,放心就是。古人不是都凿壁偷光吗?咱们学习一下,偷他们的声威。”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走自己的路,他们可管不着。不过是借此糊弄一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宵小之徒。”
她又回首看了一眼盖着帕子的野兔,转眼看向云柳,含笑道:“这一路还长着呢,姐姐可不能一直这么心善。”
云柳听了这话,怔了怔,脸微微发红道:“我知道,以后不会了。”她现在连自己都需要别人保护,确实没有资格乱发善心拖累别人。
连玉关了车门,转回身来,把马鞭交给飞霜,从怀中掏出她的地图图稿和简易毛笔,用嘴咬掉笔端的盖子,一边指导飞霜怎么驾驶马车,一边描画从云水城出来,这一路的地理地势和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