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凤眼半睁的时候更显凌厉,直直地抬眼看向范无咎,细密的睫毛如同茂盛惑人的水草。
范无咎心中一跳。
他放在谢必安脸旁将触未触的手僵住,一时不该是收回还是就这样先僵着。
指尖颤了颤,范无咎张嘴刚想解释,但让他紧张的凤眼又在他眼前缓缓闭上。
还没等范无咎不明所以地松口气,还没收回的手掌蓦地感受到熟悉的温柔触感。
大概还在睡中的谢必安竟然主动往前,将自己的侧脸贴到了范无咎的手掌中,柔软的唇在掌心一碰而过。
又握住了。
范无咎紧张的手指都不敢动,前面压下去的酒意也跟着一起翻涌上来,从掌心一直到面孔。
好在今天房中的灯足够昏暗,谢必安睡着没有醒来,不然他就能看到范无咎向来嬉皮笑脸的脸上,竟然难得起了羞赧的红晕。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范无咎将外面未饮尽的酒瓶拿过来。
他坐在谢必安的身边,耳边是谢必安清浅的呼吸,手中拿着的并不是他前面的杯子。
大费周章的将酒瓶中的酒倒在杯中,范无咎含着谢必安唇含过的杯口,将酒液一口一口饮的干干净净。
直至自己终于感受到了眩晕般的醉意,范无咎才将酒瓶放好,他趴在了谢必安的床沿。
“哥哥。”他轻声唤道,“我好像喝醉了。”
似乎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声音,谢必安垂下的眼睫跟着颤了颤,好像要睁开眼但很快又被困意吞噬。
酒给他范无咎从未拥有过的勇气。
他就这样靠着谢必安,趴在谢必安的床沿上睡了。
满头的黑发垂下,范无咎阖上眼,他像是一位忠诚的守护者。
守卫着天底下最珍贵的月石——
在他心中的月石。
夜已经深了,连月亮都躲在云层后睡下。
屋中的烛火慢慢燃尽,直至完全熄灭,床上的两人相依,而床头瓶中的木槿花也与红花靠着。
亲密无间。
长久没有喝酒的人一次性饮了不少酒的后果是,谢必安睡的完全不知天地为何物。
在他的梦中闪现过许多奇怪的梦境碎片,好像有些根本不是他经历过的事情,但是却不容拒绝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以至于像是被强行塞入不属于他的记忆。
可是一切却又是莫名其妙的熟悉。
所以谢必安醒来后还恍惚着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他睁着眼看着透进微光的窗户怔怔发了一会呆。
这样失控的时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谢必安的生活中了,他向来不允许自己丧失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清醒,但是现在却出乎意料的破例。
或许遇到范无咎,原本就是他生活中的破例。
从恍惚中逐渐恢复清醒的神智,谢必安转过脸,前面还平静的怔然的心脏却突然跳了一下。
他竟然一睁眼看到的是范无咎的睡颜。
范无咎好像也睡熟了,眼睛垂着,难得安静的模样是如此顺眼。
他就这样趴在谢必安的身边睡着,姿势别扭,却也睡的香甜。
黑发与黑发不知何时缠在一起,难以分清你我,如同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