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按老规矩抓吗?”
唐至初原想否认,但想想还是顺便抓了吧,省得多跑一趟。“对,还要再多抓两副别的。”
唐至初扯扯宋离苏的袖子,宋离苏便将药方递了过去。
唐至初瞥了一眼,见上面写着徐长卿、玉蝴蝶、凤凰衣什么的。她寻思着,临川堂明明有医堂,夫子干什么还要让宋离苏跑这么一趟?难不成与她一样,也觉得医堂太贵了?
突然身后传来两位妇人的谈话声,唐至初侧着耳朵听她们在讲些什么。
“那张府真的闹鬼啊?”
“那还有假?前几天晚上王大娘家的二娃子路过,听见里面有小孩的笑声,还有说话声,他胆子大,开了门去看,就看见一个飘在半空的魂魄,手里拿着刀,就朝他砍来,幸好二娃子跑得快。他一回来就开始发高烧,嘴里嚷嚷着自己见了鬼了。”
“烧了这么久还没好吗?”
“还没有,所以王大娘让我帮忙再来抓两副药。”
“我看这是中邪,你让王大娘得空去菩萨庙里给他驱驱邪,求个符试试。”
两个妇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出了药铺,唐至初听着她们的谈话,偷偷笑着。
抓完了药,她瞥一眼宋离苏,见他对自己抓药给谁毫无兴趣,她也省得去解释了。出了药铺街上传来一阵吆喝声,她兴高采烈得拉着宋离苏过去,买了六串糖葫芦,她递一串给他,他避开了去。“不吃。”
唐至初都忘了,宋离苏不爱吃甜食,她真的很想让他试一试这糖葫芦有多好吃,她将另外几串一同拿给他。“那帮我拿一下。”这次倒他是没拒绝,唐至初腾出手来,将糖葫芦拆开来,咬伤一颗,甜意散开来,嚼开了,有一点酸酸的。“那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宋离苏见她一口一颗,脸鼓起一个大疙瘩,说话含糊不清,笑得极为满足。
“那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唐至初伸出手,头点了点,示意要他手中的糖葫芦,宋离苏放了上去,转身就走了。
他倒是走得干脆,也不问她要去干什么,不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不提醒她注意安全,东西还了转身就走,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唐至初无奈地耸耸肩,这座冰山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融化?不过他这性格也有点好处,至少身边没那么多莺莺燕燕,像小矮子楚晓琅弋那几个平易近人的,走哪里都是他们认识的女孩子。
不过唐至初也没时间想这些了,她转身往宋离苏相反的方向走去,却没看到,走到一半的宋离苏,发现身后无人跟着,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离开。他心中疑惑,但是却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天已经黑了下来。
越往下走,就越僻静,这黑灯瞎火的,换做大人来走,都觉得襂得慌。但唐至初一点也不怕,提着个灯,哼着小曲儿,轻松愉快。就像她自己说的,一身正气,鬼见了都得绕道走。她一直走着,直到走到“张府”前才停下。
这鬼宅的事闹得人心惶惶,这里附近的人搬的搬,躲的躲,反正天一黑,是见不到一个人影的,一路走来都是门户紧闭。她一推,门“咿呀”一声,屋内的声音也清晰起来。“木棉花开开木棉,木棉树下葬红颜……”
她往里走,一个小身影在朝她奔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她蹲下,捏捏他的小圆脸。“上次姐姐教你的木棉谣已经会唱了啊,小拾儿真棒!呐,这是奖励。他铜铃般的眼睛茫然得盯着那冰糖葫芦,唐至初笑着,抓起他的小手,将糖葫芦放到他手心。又拿出一串,撕下,咬下一口,他依样画葫芦,也学着她做,只是小嘴太小,塞不进一颗,吃得满嘴都是。
“是至初来了吗?”一个女子跑了出来,脸上一片青一片白的,穿着粗麻布衣,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有点跛脚,那是她夫君打的。看到唐至初,她开心得合不拢嘴。
“是我呀莲姨,这是新抓的药,上次的应该快熬完了吧?”
“还剩一副,谢谢你至初。”
“哎呀不要再说什么谢谢啦莲姨,都说了,是白云山需要有一个像您煮饭这么好吃的人,我都给臭老头夸下海口了,要是不把你好好地带回去,等下臭老头又说我满口胡言。”
“好,好——”阿莲笑着,可是眼里总是忍不住含着泪。她接过药,至初陪着拾月玩了一会,就去修炼了,至初提过修炼的时候,他们千万不能去靠近。所以她和拾月待在厅堂处,她摸摸拾月的头。“拾月,这是谁给你编的小辫子?”
“姐姐。”
拾月现在已经会回应她了,他从未叫过一声“爹”,却学会了叫“姐姐”,阿莲抹去眼角的泪,至今仍觉得一切那么不真实。
那晚在酒肆,一个大侠救了她们母子,她原本想若是没被打死,她也要带着孩子去跳河寻死。夫君本就酗酒成性,还喜欢赌钱,连她的嫁妆都被他输掉了。后来拿不出钱来,他就开始打人,婆婆为了护她,被那混蛋一推,一头撞死了。
有一次因为拾月哭闹,他便举起不满一岁的拾月往下一摔,摔了脑袋,出了很多血,从此拾月变得不认人,不说话,只会哭闹。她勉强撑了两年,心灰意冷,与其让拾月被他生生打死,还不如直接一死了之,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可是那晚大侠走后,至初突然出现,带他们去药铺看大夫,抓药,还将他们送回了家。
阿莲原以为,只是一瞬间的温暖,谁知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