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不出情绪的视线投过去,皇帝叹道:“许久未见,二郎也长这么大了,知道为朕分忧,挺好。”
又问:“前两年被腿疾耽搁,那开年的春试二郎要参加的罢?”
裴昱应是。
皇帝朗笑着道了声好,“比萧朗那混小子有出息多了。”
“只是——”
皇帝话锋一转,“你这能考上解元的脑子,拿来做什么不好,净犯些混账事?!”
只听“咻”的破风声乍起,那只精巧的茶盏直冲着裴昱面门飞去。
裴昱眸子微缩,却没有躲避,生生受了这帝王之怒。光洁冷白的额上顿时淌血,淋淋漓漓,似精心烧制的珍品瓷器裂出令人惋惜的缝。
案上玉石棋子也被皇帝拍得直晃,丁零当啷滚了一地。
“裴昱,你道是一个乡野大夫哪里来的警觉心,能发现你国公府的暗卫,还反跟踪!”
皇帝也不打哑谜了,冷哼道:“他啊,曾被朕派去的亲卫连续监视四年,行走坐卧、一言一语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字不差地记下。都说久病成医,傅从初被盯得久了,这种感觉早就刻在他骨血里,抹不掉了。”
裴昱难得露出诧异神情。
尔后听皇帝说:“你那时候还小,想必没听过京里的风言风语,朕的皇后十六到二十岁的这四年间是空白的,旁人只知她在家养病,没有任何人当面见过她。”
这下,裴昱毫不费力忆起当年之事。
当今圣上彼时是太子,与奚氏,婚事是板上钉钉的。谁知奚氏忽然与府医有了首尾,孩子都揣上了。
出了这档子事哪里还能嫁去东宫,奚氏被奚太傅匆匆发嫁,随府医回了其家乡岳州。
太子深陷夺嫡漩涡,待抽身出来,未婚妻已为他人妇。
三年后太子羽翼丰满,登基称帝,当年给奚氏和傅大夫下药之人也早已查清,其家族满门抄斩,鲜血染红护城河,一代豪族就此销声匿迹。
京城内外顿时风声鹤唳,见识过帝王之怒,再无人敢传风月流言。帝后大婚时众人也只当全然不知,恭敬伏地,山呼万岁,祝颂帝后如鼓琴瑟,瓜瓞延绵。
“裴昱。”皇帝嗓音低沉,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意,“你可知你欺侮的是皇后之女!你可知皇后前几天还问起,小筠那丫头是不是年已及笄,该寻一门亲事了!”
“裴昱,你动一动你那解元的脑子,倒是教教朕,该如何回答皇后!”
裴昱眼波未动,叩首后直起腰身回:“学生确实认识傅大夫父女,但那都是去年之事,我与傅娘子仅见过几面,从未逾矩,我亦无非分之想。”
“学生读圣贤书,习孔孟之道,自然知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傅娘子已有未婚夫婿,学生怎会明知故犯,坏人闺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