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一声,“再耽搁,就只剩两刻即到卯时了。走。”
离得愈近,愈看到门中一片幽暗。可偏偏在楚慎行与秦子游到门前一丈远时,里面的喧嚣声传出来。再走两步,果真有一小厮满面笑容地出来,却并未按楚慎行构思好的路子走,而是直接道:“这不是杜大郎、杜二郎吗?”接着,回头向门内唱:“杜家大郎二郎来了,快带两位郎君入座。”
一名婢女从雾中盈盈现身,屈一屈膝,笑道:“两位郎君,请随我来。”
楚慎行与秦子游对视一眼。
楚慎行遗憾:这么看,只能听他叫我一声“表兄”。
也无从琢磨刚刚的心情究竟是何。
秦子游则紧张:要进去了!不知会面对什么——
少年跟在婢女与楚仙师身后,踏入门槛。
这前后两脚,露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宅外是阒静黑夜,燕雀无声。门内沸反盈天、热闹非凡。
那婢女将楚慎行与秦子游带到一处桌前。桌上已经坐了数人,这会儿熟稔唤道:“大郎、二郎,快坐。宋老爷这次续弦,特地把埋了三年的秋露白都挖出来。大郎,你惯爱饮酒,这次倒是有口福。”
秦子游:“……”等等,这可是鬼宅!鬼宅里的东西,哪能入口?怕不是蛇虫鼠蚁变的。
或说,若真是蛇虫鼠蚁变的,而非其他糟污东西,反倒是喜事了。
他转头看楚慎行。
楚慎行留意到少年目光,抬起袖子,掩唇而咳,虚弱道:“这倒是不巧。我这些日子,染了伤
寒。请大夫来看,说应少食寒凉,不沾滴酒。”停一停,无奈,“二郎还说,要盯着我,要我不要乱来。”
这突如其来的弱态,把秦子游看呆,心说:可楚仙师你面色康健,唇红齿白,哪像个病弱伤寒的样子?
旁边的几位宾客也有些呆。他们看着楚慎行,过了片刻,又热情唤道:“大郎、二郎,快坐。宋老爷这次续弦……”
楚慎行叹口气,放下袖子。
看来装病没用。
秦子游则想:看来楚仙师这病装得,鬼都不信。
楚慎行已经大致看出这些宾客究竟是什么东西。秦子游判断不错,光是这些,的确不足以造成危险。
他便应邀而坐。
还拉秦子游一起。
旁人给他们倒酒,又分说起席上哪个点心好吃。
“说是从吴国那边请来的师傅,扬州来的!这福字饼,我尝过一块儿,的确香酥。”
说着,又推一盘点心给两人。
有前车之鉴,楚慎行这会儿不再拒绝,道了声谢,就端起酒杯。
周遭人还在说,热酒与冷酒哪样更好。侃侃而谈,“热酒更浑,冷酒更烈。当然,若是平日刘老三你在街头打的米酒,那恐怕还真尝不出区别。”
“嘿,你还真别小瞧米酒西施家的屠苏酒,那滋味儿,浓,烈!”
他们不单自己说,还要拉楚慎行品评。倒是秦子游,兴许因为年纪更轻,不能主事,被他们忽略掉,只偶尔才问一句,二郎读书如何,准备哪年参加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