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色是不大自在的,被榴娘总是充满雌性光芒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孩子似的望着自己,又时不时发出一些赞叹的声音。
马车在颂真坊间穿行,恰逢滚烫的香气飘进车帘,那股热热的,伴着粽叶和栗子气味的甜香,勾得三个没用饭的人食欲大作。
赊月馋得不行,可她谨记着本分不敢多言,榴娘见机道:“我去给娘子买些吧。这是我们长安特有的栗蓉透花糍。”
什么是透花糍?熹色没吃过,只是美食讲究的色香味里,它单是一个香气已经足够惹人垂涎。
晃过眼眸,见赊月也是一副嘴馋模样,知晓不止自己一个人腹中空空了,迎松馆对峙这许久,大获全胜,正该买点东西犒赏自己。
榴娘手里管着钱,但那是“江枫渚”的钱。
榴娘看出她的顾虑,道:“咱们水中央的所有物,都是娘子的。”
在榴娘看来,娘子虽没名没分地跟着郎君,但郎君却对娘子给了价额不菲的媒聘,那便是整座水中央。
郎君自然是在意挂记熹色的,等将来过了太后那一关,娘子被接进宫里做娘娘也说不定。
熹色怕榴娘一人拿不了那许多糕点,又见赊月摩拳擦掌,便在身后将赊月推了推:“你也下去吧,多买点儿。”
赊月欢天喜地,忙不迭跟着榴娘去了。
熹色独自坐在车里静静候着,微风半卷车帘,送入连绵不断的甜香。
那被捂在竹篮里的拖油瓶,似乎也饿了,从竹篮子里钻了出来,好奇地支起两只前脚,打量着周遭。
它那小小的爪子里,还抱着一枚大栗子。
熹色和它对视着,雪白的葱管似的食指点点它不断张望的脑袋顶,沿着它背身漂亮的五道眉,一直撸到毛茸茸的尾巴根去。
“那个郎君,是你的阿耶么。”
那个江枫渚,对它真是很坏,看把孩子饿得。
她想了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认贼作父,实在有点儿不忍。
拖油瓶抱着大栗子,想到它“卖儿求荣”的阿父,不由地龇了一嘴牙花,又气又恨。
那卖透花糍的店家,因糕点制工繁复,又有无数人前来购买,还有定制索唤的,一时排不过那么多客单来,客人们都在斋门口等着。
榴娘也不心急,买不到香味最上头的透花糍,隔壁还有鱼露糕,正想催促着赊月去买点儿,忽然,背后响起了一串惊恐的骚动声。
榴娘惊吓地抱着钱袋回头。
烈马的嘴里溢出长长的嘶鸣,一直以来都乖觉驯服的红马,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扬起了两只矫健雄壮的马蹄。
吓得人群里骚乱一片,纷纷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