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静地行过礼,站在长阶上向将军府诸人道别。
父亲戒曰:“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小姑命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亲迎礼毕,谢无恙执烛上马,姜葵升辂落座。他在前方为她驾车,驭轮三周,于十里灼烁烛光中翩然而行,最后一同前往东宫进行同牢合卺之礼。
御幄设于内殿室内西厢,皇太子之席东向,太子妃之席西向。
谢无恙从西阶上走来,长揖而入。姜葵跟在他的身后,左右是一名执扇者与一名执烛者。两人对立,辉煌的灯火自上而下,落在他们的衣袂之间。
青布幔内,明烛高悬,一位司仪入帐,西面而立,高声跪奏:“具牢馔。”
另一位司仪即刻高声应道:“诺。”
同牢而食,合卺而酳,婚礼上的新郎新娘各怀心事。
姜葵凝视着手中的白玉合卺杯,杯身上的小巧凤凰一身华羽纤毫毕现,一段红线缀在凤凰尾巴上,从这一头连到那一头。
红线那头,握住玉杯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肉停匀。
谢无恙仰头,一饮而尽。他仰头的时候,烛光流淌于他线条流畅的颌骨上,在下方喉结处落成一片弧度好看的阴影。
司仪北面而拜:“礼毕——兴——”
接着,一人引皇太子入东房,释冕服、换袴褶,一人引太子妃入御幄深处,褪衣。
夜宵深,灯火灼。连珠帐内,织金锦床上铺满了金银钱币和罗绮花果,两侧的翠绿玉质烛台上点着朱红蜡烛,喜烛上的火浣花心偶尔劈啪作响。
晚风吹动帐上的暧色轻纱,拂过床边少女的脸颊。她安静而乖巧地端坐着,低垂眼眸,藏住了眸光里跃动着的不怀好意。
哼,谢无恙。
她今日一定要查清楚此人的真实目的。
尽管祝子安否认了她的怀疑,但她仍认为谢无恙此人十分古怪。
他恰在将军府陷入困境的前后提出求娶她,恰在她入宫被人推入水中时出现在偏僻的通化门,恰在秋日宴后她遇刺时在附近的小船上饮茶。
巧合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怀疑此人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是为了拉拢将军府?或是为了夺取将军府背后的兵权?他究竟是怀着好意,还是抱着坏心?
姜葵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姐,借着这个名头,若是将军府出了什么事,谢无恙很可能有办法获得对白陵姜氏所领那一支左右卫的掌控。那可是各方势力觊觎的兵权。
她已经想好了,今日必要制服此人、仔细审问。
一阵风动,有人在御幄外长身而拜,旋即徐徐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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