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觉得自己今晚属于非器灵的情绪有点多。
眼看着就要到大街上了,回天河珠之前,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想祭奠一下你爷爷吗?”
它虽不爽那昙花灯,但心里却很清楚,凡人大多都是很看重祭祀的,就跟对入土为安的执念一样。
“修士利落生死,从不感旧伤怀,天地广博,只求痛痛快快来此一哉。这不是问尺你说的吗?”傅长宁道。
她顿了顿,道:“何况我知道,爷爷并不希望我停留在过去。”
为灵魂者祭,为躯体者哀。
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为此所困,爷爷才会笑话她吧。
他大概希望她,永远坚定前行。
问尺回了天河珠。
彼此心里都清楚,之后在没有别的法子之前,她们大概很难会再有这样的交流了。
所以这次交谈才来得更直接更交心。
傅长宁只沮丧了一瞬间,就很快调整过来。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修炼之途,总归是要自己走的。
何况,问尺也不是不在了,等她神识慢慢强大之后,她们完全可以在识海内交流。
没有神识外泄,自然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回房间的时候,正好撞上喂完马从马厩里出来的小何。他看了她一眼,又匆匆低头别过。
傅长宁隐约猜到,他心里对玉面县的事存了疑。
同行这么久,傅长宁处处出手阔绰,商队里的人自然不会再将她当作哪家的小厮,又见她肤色白皙秀气,俨然一副十指未沾阳春水的模样,便只当是哪家小少爷乔装打扮,出来见见世面。
这样人事不通的小少爷,按理说是最好骗的肥羊,可傅长宁硬是做到了一路风平浪静,一点事端都没出,这就足以看出她的厉害了。
毕竟大家总不会是见她面容姣好年纪小就不忍欺负吧,又不是银票,哪来的人见人爱,估摸是碰到硬点子,磕到牙了,不敢再犯罢了。
但即便如此,小何也没想过,玉面县的事她居然也能掺上手。
玉面大仙之事牵扯甚大,说是苏家最大的隐秘都不为过,很多替苏家办事的人都只以为苏家是玉面大仙的狂热信徒,在发展信众罢了,根本没人往其它方面联想。
他也是在阿娘不断虚弱去世后,才断断续续调查出来的。
那些奉了泥偶的人,明面上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会觉得精神焕发,做事顺风顺水,无往不利。
但这些都只是错觉,他们的精气神早已被吞噬,或早或晚,便会因为各种灾厄去世。
只是因为人员流动太大,明面上看过去又都是意外死亡,才没人注意到罢了。
而现在,先是玉面大仙石像不翼而飞,再是知道内情的管事被扣押,商队里的人也没有一个出现异常,他要不怀疑,才是奇怪。
偏偏这些事发生之前没多久,他才刚找她说过话。
小何现在的心理很矛盾。
他知道这种怀疑是很没有道理的,但他就是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或许和她有关,以至于一路上越发沉默寡言。
傅长宁待他倒是一切如常,照旧没事闲聊几句,偶尔分点吃的,更多时候各忙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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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想上越国渠,第一件事便是去船舶司办理手续,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四天左右。这期间,其他人就各自散开做自己的事,想倾销货物的,或者买土特产,逛看风土人情的,都自便。
傅长宁闲来无事去本地的书局看了看,或许是因为河阳是前朝旧都的缘故,这里的老书局有非常多的古书,其中很多都已经在市面上绝迹。
傅长宁如今虽然不缺灵气,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她囤了一堆书,准备路上慢慢看。
修炼闲暇之余,就去春江楼顶楼定个隔座,看看洛水风光,市井烟火,再听听说书人说书。
春江楼的说书人有个特点,他不爱说那些才子佳人将军王爷的爱情故事,就爱讲些仙神鬼怪、寻仙问道之流,偏生口才又好,制造悬念功力颇强,讲起来往往让人身临其境,拍案叫好。
傅长宁只听了一回,就记挂上了。第二天上午,又自觉地跑去了春江楼。商队里同样有几个少男少女对此感兴趣,大家索性凑作一堆,边听边点评。
只是今天气氛有些不和谐,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一楼有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