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心乐注意到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只能也伸出手去和面前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握手。程元均一边笑着找话题,一边在心里快速记了下来。长得很白,脾气很好,看上去不是很聪明。手摸起来软软的,傅绍南肯定喜欢。最后程元均请陶心乐和秦在枝喝了昂贵的奶茶,四人在广场分别。原本程元均还想送这两人回家,被秦在枝竭力婉拒了。上车后曾雪妮立马开了口:“老公!你觉得我演技怎么样!”“还行。”程元均拿出手机,傅绍南依旧没有动静。他又发过去几条微信,耳畔曾雪妮非常好奇地询问:“他真的是傅少爷喜欢的男孩子吗?”“是你网站的主播?真的好巧呀!”曾雪妮说着说着忽然觉得疑惑,“可是老公,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认识他呀?”“我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处到什么程度了,打草惊蛇不太好。”程元均开车送曾雪妮回家,顺便打开了车载电台,“而且你不了解傅绍南那个人,他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万一我跟他说了,把人吓跑了,傅绍南不得揍死我!”曾雪妮看不得男朋友这么窝囊的样子,不赞成地说道:“老公你打不过他吗?”程元均“哈”了一声,话脱口而出:“谁打得过他啊?以前他在y国……”曾雪妮等着程元均说下去,结果程元均强行把话咽了回去,挥挥手略过了这个话题:“算了下次等你见过他之后我再告诉你。”此时车载电台里传来一个男主持的声音,是十分熟悉的。上次聊天的内容有了后续,他们迫不及待地与听众朋友们分享起八卦。“听讲李家最小少爷仔系z市出现左窝!”[听说李家小少爷在z市出现啦!]女主持夸张地抽了口冷气,惊奇地叹道:“边度?”“我头先收到风!有人向我地电台打电话。话夜晚系广场睇灯光show,系公共厕所撞岩李家最细既少爷仔。”[在哪里?][我刚刚收到的消息!有人给我们电台打电话。他说晚上在广场看灯光秀,在公共厕所碰见了李家小少爷。]两个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嘻嘻哈哈地开玩笑,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李淮左躲在公共厕所肯定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紧接着又聊到上次阳痿的傅少爷。最近这个黑电台似乎收到过什么警告,男主持一改以前的口风,大声又浮夸地感叹:“我听讲傅少爷一晚七个女朋友……”[我听说傅少爷一晚上换了七个女朋友!]程元均听得一直笑,甚至还让曾雪妮拿手机把这段电台录下来,改天他要当面把这些话播放给傅绍南听。陶心乐与秦在枝打车回了小区,车上两人使劲喝完手上这杯又贵又难喝的奶茶,秦在枝不留情面地吐槽:“老实说,真没有你上次给我买的那杯五块钱的柠檬水好喝。”然后转头看着陶心乐,继续吐槽:“刚刚我就想说了,你从哪里弄的一身酒味?你自己没闻到吗?”陶心乐咬着吸管躲避目光,支支吾吾地含糊:“……哦,回来找你们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喝醉的男人,估计是那时候沾上的。”拍摄工作一共要持续好几天,眼下有了曾雪妮这个资源秦在枝也不急着找下一个拍摄工作了。进了楼道陶心乐跟在秦在枝身后,听到秦在枝在前面叫他:“陶心乐,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头顶的声控灯突然闪了一下,原本陶心乐就有点心不在焉,听到秦在枝的声音脚尖冷不丁地磕了下台阶。陶心乐下意识地去扶一旁的扶手,身影是稳住了但膝盖却遭了殃。猛然间秦在枝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她吓得转回头,只见陶心乐狼狈地跪倒在了楼梯上。秦在枝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今天陶心乐穿了一条半长的休闲裤,长度恰好是在膝盖的位置。摔在楼梯上的男生皱着脸,秦在枝视线凝固,果然看见了陶心乐小腿上的擦伤。从膝盖开始,裸露在布料外面的皮肤全被坚硬的水泥台阶给蹭破了。鲜血慢慢从那些伤口里渗出来,陶心乐低着头,艰难地爬了起来。客厅的灯被按亮,秦在枝按照陶心乐的指示在他家里找到了一个小的医药箱。陶心乐坐在椅子上,疼得脸色惨白。当时在楼道里秦在枝是想问陶心乐身上的伤有没有好,存在自己的电脑里的照片所剩无几,如果陶心乐痊愈他们就可以继续拍摄了。可是现在她好像没有再问的必要了。碘伏对伤口的刺激性非常小,涂在伤口上几乎不会有疼痛感。秦在枝蹲在陶心乐面前给他擦药,她拿着棉签皱起眉,不耐烦地抓住了陶心乐的脚踝。“叫你别躲。”陶心乐垂着眼睛,嘴唇细微地颤抖。他极力遏制住自己躲避的冲动,嗫嚅着反驳:“没躲……”秦在枝听到陶心乐的声音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瞥了他一眼。大概是忍耐疼痛花费了陶心乐所有的力气,此刻他说话声又轻又小,几乎听不见。陶心乐同她对视,秦在枝的眼形狭长上挑,不说话看人经常会给人似笑非笑的感觉。陶心乐不自然地挪开头,秦在枝看见他鼻尖上痛出来的细汗,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哪里来的娇气包!”手上擦药的动作倒是更加轻柔了。客厅里安静了几秒钟,没一会儿男生转回了脸。“没有……”陶心乐抿紧唇,又松开,跟秦在枝嘴硬,“我不疼的。”“同床异梦。”这一跤把陶心乐两个膝盖都磕破了,秦在枝给他处理完伤口,出门前不忘叮嘱:“你自己洗澡的时候注意点,不要沾水。”“我记得之前我们去医院,医生给你说过那些注意事项。”秦在枝耸了耸肩,笑道,“反正也没隔多久,你应该都还记得吧?”“嗯。”陶心乐很认真很乖巧地点头,“都记得的。”“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好。”铁门合拢,陶心乐终于绷不住强装镇定的小脸。他弯下腰去看小腿上的擦伤,拧着眉小声喊了几句好痛。身上的淤青还没好几天又弄出新的伤口,陶心乐后悔自己当时的不小心,转念一想又觉得真是倒霉死了。手机振动了两声,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f:到家了吗?陶心乐看见消息才记起傅绍南说过的话,立即回复。陶心乐:刚刚到家!正准备给哥哥发消息呢!f:那我们还挺有默契。隔着手机屏幕陶心乐不自觉代入傅绍南那张脸,总觉得这句话也变得凶巴巴的,这种调情的话被傅绍南说得那么有攻击性。陶心乐:哥哥晚安,喝了酒早点睡。f:嗯,你也晚安。两人的聊天到这里结束,陶心乐放下手机重新端详起自己惨不忍睹的膝盖。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僵硬着步伐走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陶心乐手上拿着要换洗的衣物,卫生间是没有浴缸的,因此陶心乐洗澡要格外小心。不大的空间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陶心乐独自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好长时间才洗完这个澡。回到卧室陶心乐爬上床,发现小墨在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小墨:心心,这几天你怎么都没有直播?这条寻常的消息却令陶心乐愣了好长时间,他抬起头,不远处是几天未开机的电脑。陶心乐歪了下脑袋,低头打字。陶心乐:这两天有点忙。小墨回得很快,也没有从陶心乐的回答里察觉出异样。他告诉陶心乐有一些想买照片的老板联系不上他,所以特意来联系了自己。小墨:心心!等你忙完了记得去回复他们!有好几个老板,这次应该能赚不少钱!卧室里的空调依旧吹着不太凉快的冷风,睡觉前陶心乐调整出一个合适的姿势。小腿处传来的疼痛漫长使人麻木,陶心乐闭上眼睛,在黑暗的被窝里开始酝酿睡意。最后失眠了。敲门声响起,陶心乐挪动着脚步来开门。一夜的时间小腿上擦破的皮肤以极其缓慢的状态愈合,陶心乐抬不起腿,拖鞋挂在脚背上,走动时发出响亮而不规律的脚步声。正好是午饭的时间点,陶心乐想当然地认为门外是秦在枝。他打开门的同时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结果门外的男人让陶心乐运转的大脑硬生生卡了壳。楼下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几个混混极快地跑上来,路过三楼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陶心乐认得其中一个混混,以前撞到过他,是一个很没有礼貌的男生。傅绍南先是看见了陶心乐脸上的水珠,大概是才洗了脸,皙白的皮肤湿漉漉的。他伸手捏住陶心乐的下巴看着他的脸,背对着光线看不清傅绍南眼神里的情绪。“脸色怎么这么差?”陶心乐张了张嘴,刚起床反应慢了半拍。他抬起眼看向傅绍南,声音轻轻的:“可能昨晚没睡好……”门口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男人自然地走进来,关门时顺带拉住了陶心乐的手腕。几步路的距离,傅绍南听到身后拖鞋一下轻一下重的趿拉声,拉着陶心乐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盛夏暑热,客厅里没有电扇也不透风。傅绍南弯腰蹲了下来,去抓陶心乐的小腿。“腿是怎么回事?”皮肤接触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陶心乐下意识地蹬了下腿。傅绍南稳稳抓着他的脚踝,察觉到陶心乐反抗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轻飘飘的,陶心乐却能琢磨出警告的意思。他不再挣扎,耷拉着脑袋去回答男人的提问。“昨晚上楼的时候摔了一跤。”陈述的时候语气是懊恼的,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有多笨,“然后就变成这样了。”“昨晚怎么没跟我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视线向下能看见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陶心乐含糊地说着,装作不在意的语调,“哥哥你看,就是擦伤,过几天就好啦。”确实只是擦伤,傅绍南用指腹虚虚碰了碰,这种芝麻大的伤口放到傅绍南身上说不准第二天伤口就结痂了。然而一晚上过去,陶心乐腿上破损的皮肤隐着血迹,在深色的碘伏下显得异常严重。“很疼?”陶心乐摇头,说没有,一点都不痛。“刚刚摸你的时候腿都在抖。”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让傅绍南确定陶心乐有一个很怕疼的毛病。而陶心乐被揭穿,撞上傅绍南那张毫无情绪的脸,莫名感到一阵窘迫。于是他伸手去拉傅绍南,僵硬地转移话题:“我刚刚忘记问了,你怎么来啦……”余光里留意到手臂上那只白嫩的手,傅绍南按照陶心乐的意愿松手站了起来。男人一站起来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傅绍南去摸陶心乐后脑勺那一撮翘起来的头发,说道:“来找你吃饭。”陶心乐仰着脸看他,听傅绍南问自己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