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可以讨论假设性的问题,但现在的事实是,除了维护王室形象之外,其他一切连谈都不用谈。」女王放下茶杯。「这个国家就是不会接受拥有这种性取向的王子。我很抱歉,亲爱的,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变态。」「是对他们来说,还是对来说?」凯瑟琳问她。「这样不公平──」菲力说。「这是我的人生──」亨利插嘴。「我们甚至还没有机会看看人民会怎么回应。」「我已经统治这个国家四十七年了,凯瑟琳。我相信我现在非常理解它的内心。从还是小女孩时,我就跟说过,得看得更实际一点。」「噢,你们能不能全部闭嘴?」小碧说。她站了起来,一手挥着手中的平板。「你们看。」她把平板重重放在桌面上,让玛丽女王和菲力都能看见。凯瑟琳、亨利和亚克都站了起来,跟着一起看。那是一则bbc的新闻剪辑。虽然平板是静音的,但亚克读了萤幕下方的跑马灯:世界各地发声支持亨利王子与美国[推特内文]jezebeljezebel请观赏:华府摩托车女同志团体将抗议者从威斯特布路浸信会,一路赶到宾州大道去了。没错,画面跟标题一样精采。bitly2yspcrj晚间九点十五分──二○二○年,九月二十九日亚克第一次以第一公子的身分来到宾州大道时,差点整个人摔进草丛里。记忆在他心中依旧鲜明,尽管那一整天都感觉很不真实。他记得礼车的内装,也还记得自己多么不习惯皮革在湿黏的手掌下的触感。他人生地不熟,紧张兮兮地贴着车窗玻璃,看着窗外的人潮。他记得自己的妈妈,长发拉到脑后,系成一个优雅而不失俐落的发髻。她在做市长的时候梳的是低的发髻,第一天进白宫上班的时候也是,第一天成为发言人时也是。但那一天她梳得很高。她说她不希望有东西让她分心。他觉得那让她看起来变得更强硬,好像如果情况真的太糟,她随时都可以和人展开拳脚搏斗,彷她在鞋里藏了一把剃刀。她坐在他对面,继续背诵着她的讲稿。她的衣领上别着一颗二十四k金的美国国旗,而亚克骄傲得觉得自己像是要吐了。接下来的某一刻,场景就切换了──爱伦和里欧被送去北侧入口,亚克和茱恩则被带往另一个方向。他对于几样东西特别印象深刻。他的袖,是特别订制的纯银x型翅膀。白宫西侧墙上的石膏有一点点磨损,那天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他的鞋带松了。他记得自己弯腰去系鞋带,因为太紧张而失去平衡,茱恩一把抓住他的夹克,以免他当着七十五台摄影机的面栽进带刺的玫瑰花丛中。那一刻,他决定再也不允许自己紧张。作为第一公子的亚克.克雷蒙─迪亚兹,或是刚要崛起的政治新星亚克.克雷蒙─迪亚兹,都不行。现在,他是国际政治性丑闻的主角,以及英国王子的男友,亚克.克雷蒙─迪亚兹。他再度乘着一辆礼车来到宾州大道,车外又有一大群民众。那种迫在眉睫的感觉又回来了。车门打开时,茱恩正站在那里,身穿一件亮黄色的衣服,上头写着:「史,是吧?」「你喜欢吗?」她说。「路口那边有个男的在卖。我拿了他的名片。下一期的vogue专栏,我就要来写这件。」亚克扑向她,她被抱得几乎双脚离地,大喊着扯他的头发,两人便歪歪倒倒地跌进一旁的树丛里,一如他的宿命。他们的妈妈正在进行会议马拉松,所以他们熘到杜鲁门阳台上,边聊天边喝着热可可和吃甜甜圈。阿波试着在两边帮忙传话,但他的资讯实在不够即时。当她听到飞机上的那通电话时,茱恩便哭了出来,接着当他讲到亨利反驳菲力的地方时,又哭了第二次,最后讲到白金汉宫外的人群,她便哭了第三次。亚克看着她发了大概一百个爱心的表符,而他回了她一段影片,里头是他和凯瑟琳一边喝着香槟,一边欣赏小碧用电吉他弹奏《天佑女王》113。「好吧,现在还有一件事。」后来,茱恩说。「诺拉已经消失两天了。」亚克瞪大眼看着她。「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打了电话、萨拉也打了电话。麦可和她爸妈也都打了电话,但她一通都不接。她公寓楼下的警卫说她这段时间都没有离开。显然她『很好,只是很忙』。我试着直接跑去找她,但她叫门房不要让我进去。」「这……满让人担心的。而且,呃,感觉有点讨厌。」「对啊,我知道。」亚克转开身,往栏杆走去。在这样的状况下,他很需要诺拉让人尴尬的态度,或者说,他很需要自己最好朋友的陪伴。他觉得她好像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遗弃了他,这让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尤其是现在茱恩和他都很需要她。当最坏的事情发生在她周遭时,她似乎总是喜欢把自己埋在特别复杂的计算里。「喔,对了。」茱恩说。「你要我帮忙的东西,我已经弄完了。」她的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他扫过了前面几行。「我的天啊,老姐。」他说。「我──天啊。」「你喜欢吗?」她看起来有点紧张。「我想要抓到你的人格特质,你在史中的地位,还有你的身分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然后──」他用另一个熊抱打断了她的话,眼中含着泪水。「超完美的,茱恩。」「哈,第一姐弟。」一个声音说道。亚克把茱恩放下,看见艾米站在阳台与椭圆办公室相连的门口。「总统女士请你们去她的办公室。」她的注意力转向自己的耳机,认真地听了几秒。「她要你们带甜甜圈过去。」「她为什么每次都知道?」茱恩喃喃自语着,弯身拿起盘子。「蓝帽花和梭鱼上路了。」艾米碰了碰耳机说道。「我还是不敢相信你选了一个这么白痴的代号。」茱恩对他说。亚克在前往门口的时候绊了她一脚。甜甜圈已经吃完两个小时了。一、沙发:茱恩正坐在那里,绑着平底鞋的鞋带、拆开、又重绑一次,因为她实在没别的事好做。二、远端的墙边:萨拉正忙着用手机发出一封又一封的邮件。三、办公桌:爱伦埋首于概率投影的资料之中。四、另一张沙发:亚克正在数数。椭圆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诺拉冲了进来。她穿着一件有着漂白水渍的「七二年议员请投赫罗兰」的圆领运动衫,表情像是被关在防空洞里十年、第一次重见天日的人,狂乱、睁不开眼睛。在她冲向爱伦的桌边时,还差点撞翻亚伯拉罕.林肯的半胸像。亚克跳了起来。「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她把一个厚厚的资料夹摔在桌上,然后半转过身来面对亚克和茱恩,上气不接下气。「好啦,我知道你们都很生气,你们也都有权生气,但是──」她双手撑着桌面,用下巴示意桌上的文件夹。「我花了两天时间在家弄这个,等你们看过之后,我发誓你们绝对气不起来了。」亚克的母亲眨着眼,有些烦躁。「诺拉,亲爱的,我们正在想办法──」「爱伦。」诺拉喊道。房间瞬间变得死寂,诺拉僵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呃,女士。我的第二个妈妈。拜托,必须看一下这个。」亚克看着他妈妈叹了口气,放下笔,然后拉过放在她面前的资料夹。诺拉看起来像是要昏倒在桌上了。他转头看向对面沙发上的茱恩,发现她也和他一样毫无头绪,然后──「夭……夭寿。」他妈妈说着,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愤怒与不可思议。「这是──?」「没错。」诺拉说。「还有──?」「嗯哼。」爱伦一手捂住嘴。「是怎么拿到这些的?不对,我重说一次──是怎么拿到这些的?」「好,是这样的。」诺拉从桌边退开,向后踏出一步。亚克不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诺拉开始踱步,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额头。「邮件外的那一天,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摆明了是个马甲帐号,但没办法追踪。我试过了。那个人寄了一条连结给我,点开之后,我发现是一个超大的线上资料库,然后对方告诉我,他是个骇客,并且拥有理查竞选团队的内部信箱伺服器所有的内容。」亚克瞪大眼看着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