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太医,如何?”方一出了院子,晏洵便止住了脚步,“您方才所说的药……究竟为何物?”
龚太医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他,要说出口的话却卡在了嘴边,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半晌,他才重重一叹气。
“小将军知道,您这位小夫人是何处出身吧?”
晏洵道:“自然是知晓的。”
龚太医道:“据我所知,这些女子为了防止意外有了身子,会长期服用避子的汤药,有些人一喝就是十几年,到最后身子亏损地不成样子了,人也就活不长了。”
“您是说,她如今体弱多病,是因为常年服用避子汤药的缘故?”晏洵目光一闪,有些意外。
龚太医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汤药之所以能起到避子的效用,正是因为太过伤身,寻常人家轻易不会碰,在宫中,这东西更是大忌。”
“可这烟花柳巷中的女子却不同,迫于生计,她们不得不喝,”龚太医叹了口气,“都是些可怜人,您这位小夫人也是。”
晏洵面上晦暗不明,再开口时声音染上了一丝沙哑:“那她……还能否恢复如初?”
龚太医皱起眉头,不置可否,道:“难说,若今后好好调养,说不定还能再有生育的机会。”
晏洵立在原地,思绪复杂,一直到龚太医离开后,也久久不能回过神。
龚太医虽不是太医院的首席太医,可却是他最信任的一位,无论医术或是人品,都值得他放心。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解玉的身子确实是亏损得厉害,又怎会是那位身手极高的杀手呢?
难不成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晏洵喉头发紧,他虽有着冷血无情的名声,可到底还是能分清是非的,若果真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个胡搅蛮缠的恶人了。
晏洵并未完全放下对解玉的戒备,可内心到底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解玉这回晕倒,也是自己为了试探她而故意为之。
想到这儿,晏洵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解玉苍白的面容,和高术临走前对他的嘱托。
思虑一二,他还是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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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院外彻底没了动静,解玉才试探着下了床去喝药。
身子还是没什么力气,就连五感也迟钝了不少。
那秘药是特制的,药效极为猛烈,因此服用时必须严格控制用量,一旦服用过量,轻则伤及根本,重则当场殒命。
此药凶险,若非这晏洵步步紧逼,自己必须尽快打消他的疑虑,又怎会下狠心去服它?
也不知自己这一出苦肉计到底有没有骗得过他。
想到这儿,解玉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
晏洵这等心思深沉之人,一次两次的小伎俩估计很难让他彻底信服。
不过自己昏倒之前,他那副冷冰冰的面具似乎有一瞬间的碎裂。
“这杀千刀的小没良心,我都那么躲着他了,怎么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解玉含了一口药在嘴里,苦得脸皱成了一团。
“我的命都这么苦了,怎么还派这么一个倒霉玩意儿来给我添堵啊!”
她憋着气,三口两口将碗里的药喝了个干净。
换做平时,她就直接将汤药倒进花盆里了,可现如今,药再苦也得喝,自己这身子得赶快调理好,不然一直这么病怏怏的,可太耽误事儿了。
可她没发现的是,一墙之隔的外面,那个被她大骂了一通的“小没良心”正端着一盘蜜饯站在门前,打算敲门的手还举在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晏洵刚要敲门,便听见里面传出了解玉的叫骂声。
仔细一听,骂的居然还是自己……
原来自己在她心中竟是这样不堪吗……
他嘴角抽了抽,不知自己这个礼到底还该不该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