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
这所繁华的大城曾经是东南的经济中心,水陆皆通的交通条件给它提供了发展的沃土,经济、文化、人口一座大城所需要的一切都在这里蓬勃旺盛地扩张。这里也有许多所好大学,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东江大学,东大是联邦顶尖的军事大学,是顾良夜的母校,也是她数年未再踏足过的地方。
江海承载了顾良夜人生中最青春骄傲的一段年华,然而自从患上基因崩溃症,这里也成为她不愿再回想的地方。加上后来小姨的事情也发生在江海,所以对于江海这座城市,顾良夜的观感十分复杂,除非是小姨的忌日,她没再踏足此地。至于东大,大约是不想再触碰已无法再完成的梦想,即使后来又来过江海几次,顾良夜也从未想过要去东大看一看。
江海已成为她乃至顾家人的伤心地,可是,因为小姨葬在这里,顾家人每年都得来一趟,其实也许不止这一趟,顾良夜知道,她母亲顾惜就经常来这里为顾爱扫墓。顾爱逝世时顾良夜还小,对待小姨的感情其实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母亲顾惜的影响,顾惜对顾爱,是如母如姐的,后来顾爱去世,对顾惜造成的打击十分沉重,当时生过一场大病,导致了顾氏的震荡,好在顾惜后来又振作起来,收揽了大权。
这些年里顾惜虽然好似已不怎么提起小姨,然而在顾良夜看来,母亲也许从未从小姨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因此,她们极少在顾惜面前提起顾爱,然而无论平时再如何避免,到了每年的四月,顾惜心中的伤疤都会再一次被揭开,连带的使得顾家其余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
比起家里人,顾良夜对江海的观感更为复杂一些,毕竟她的大学生涯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如果说是纯粹的不喜,其实也不应当,半爱半恨吧,对于这块伤心地。
所以她得知楚忱是江海人时,第一下是感慨她们之间的缘分,江海与顾家人纠缠的太深,没想到又加了一个楚忱,但楚忱是天平上好的那一端,于是连带着,使得顾良夜又对江海生出一些偏向积极的情绪来。
这次飞机降落在江海时,顾良夜的心情没有从前低落了,小忱是在这里长大的,所以她的足迹应当是遍布了江海的大街小巷的吧?从一个小豆丁长成大人,儿时的楚忱是什么模样的呢?十岁呢?十五岁呢?二十岁呢?
她不由自主地去想了一下,心情愈发上扬。
出机场,家里的司机已等着了,直接将她载到顾家在这里置办的房产,两个妈妈都在家,顾良夜进门时,隐约听见压抑的争吵声。
“人家去上坟,那是心意,你就算不喜欢,也没必要把他们放在那里的花丢掉吧?”
“觑,楚家人!他们的花都是脏的,也配放在小爱坟前?小爱有了他们送的花,在下边也不会安宁的!”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楚铮也已经死了,他下葬的那天我也去祭奠过,也没见楚家人把我赶出去,你也拿出一点风度来好不好?”
“总之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们都结了这么大的仇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去打扰小爱做什么!”
两人声音越来越大,顾良夜听的皱眉,走过去分开争吵的两位母亲:“这是怎么了?”
顾惜与叶红萱这才发现女儿的到来,在女儿面前,两人不再争吵,叶红萱拉着她坐下,叹了口气:“我和你妈刚刚去给你小姨扫墓,看到楚家人送的花,你妈气不过,把那花丢了,唉。”
顾良夜楞了一下:“他们怎么还去小姨坟前祭拜?”
“谁知道呢,晚上做梦怕睡不着吧。”
顾惜在一边阴阳怪气道。
叶红萱拧眉,推了妻子一下:“好好说话。知道你不高兴,但也要冷静一点,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总是这么情绪化。”
顾惜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顾良夜见状也叹了口气。
其实母亲一向都很沉稳,但是只要一牵扯到小姨,便有些不冷静。
“丢了就丢了吧,如果是我看到了,也膈应。”
她顺着顾惜说了一句,又对叶红萱道:“我去查一下这件事,楚家这么多年没动静,这次突然送花,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叶红萱想了想:“也好。”
但是转瞬她又道:“算了,让你小妈去查吧,你才刚刚到这里,正需要休息。”
还是不要让小夜接触楚家人了,免得横生事端。
她拉一下妻子,对妻子使了个眼色,顾惜恍然会意,起身去打电话:“我来吧,你陪一下你妈咪,她很想你。”